“该收网了。”胡凯旋劈开最后那尊火炮,炮身夹层里滚出本记录潮汐信息的工具潮汐簿,上面详细记载着每月初七御史台向倭舰输送火药的路线。
翌日,六皇子回都城将海战情况上报当今皇帝,将自己身边的谋士苏哲留给了胡凯旋,一同查冯家的罪证。
而潮湿的岭南盐仓里,胡凯旋让周铁用匕首挑开最后一袋官盐,雪白盐粒下赫然露出黑黢黢的火铳管,他抹了把额角的汗,刀尖在油灯下泛着冷光:\"冯家当真把官盐仓当自家军械库了。\"
\"将军请看这个。\"周铁捧来染血的羊皮卷,展开又是一张倭舰停泊的潮汐图,角落里歪歪扭扭画着只三足金蟾,冯家商号的标记。
屋檐上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胡凯旋反手甩出匕首,寒光刺破雨幕,只听闷哼一声,黑衣人从梁上栽下,扯开面巾,正是冯家大爷的贴身护卫。
\"报——\"锦卫浑身是血撞进门来,\"苏先生...苏先生在码头遇袭!\"
胡凯旋瞳孔骤缩,三日前那个晚上,青衣谋士执棋轻笑的模样犹在眼前:\"欲擒冯家,当用其最贪之物作饵。三日后盐商大会,必要叫那三足金蟾...自投罗网。\"
盐仓外暴雨倾盆,二十名锦卫死士半跪在泥泞中,胡凯旋将潮汐图塞进贴身软甲,突然听见墙外传来马蹄声。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他猛地抬手,三支袖箭破空而出,墙头顿时栽下三个持弩的黑衣人。
\"大人!西侧巷口有车队!\"亲卫话音未落,十辆蒙着油布的马车已冲进盐仓大院,为首车夫掀开斗笠,赫然露出苏先生苍白的脸:\"快!倭寇战船提前到了虎头湾!\"
胡凯旋跃上车辕,掀开油布倒吸冷气,满车都是裹着盐粒的震天雷,青衣谋士咳嗽着指向东南:\"冯家...在码头备了三十艘粮船...今夜子时...咳咳...借飓风出海逃走...\"
惊雷炸响,闪电照亮苏先生衣襟上的血渍,胡凯旋这才发现他左肩插着半截断箭,急忙伸手去扶,却被冰凉的手指攥住手腕:\"拿我的玉牌去城南驿站...咳咳...三百狼筅兵...已候了三日...\"
话音未落,盐仓大门轰然倒塌,冯家大爷骑着高头大马,身后三百私兵张弓搭箭,箭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胡大人好兴致。\"冯大爷抚着腰间镶满翡翠的倭刀,\"这暴雨天的,不如到寒舍喝杯醒酒茶?\"他身后私兵突然让开条道,八个赤膊力士抬着轿辇,帘子掀开刹那,胡凯旋浑身血液都结了冰,里面绑着的,竟是本该在扬州养病的御史台赵老大人!
盐仓内剑拔弩张,房梁上突然跃下十二个蒙面人,为首者甩出三枚烟雾弹,辛辣白雾瞬间弥漫,胡凯旋屏息挥刀,耳边传来苏先生虚弱的声音:\"东南角...暗门...\"
混乱中有人拽住他腰带疾奔,穿过三道暗闸后竟是码头栈桥,二十艘战船在惊涛中起伏,船头灯笼画着狰狞八岐大蛇,胡凯旋反手劈翻追兵,突然看见倭船甲板闪过寒光,二十门红衣大炮正在调转炮口!
\"小心!\"苏先生猛地将他扑倒。炮弹擦着发梢掠过,身后盐仓轰然坍塌,冲天火光中飞出无数带火星的盐粒,落在倭船上顿时燃起青紫色火焰。
冯大爷的惨叫声刺破雨幕:\"我的火铳!我的震天雷!\"胡凯旋趁机夺过亲卫的强弓,三支火箭连珠射出,正中最中间的倭船火药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他看见苏先生蘸着鲜血在栈桥上疾书,竟是半幅冯家与倭寇往来的密账!
倭船爆炸的火光映红半边天穹,冯大爷的翡翠倭刀突然架在赵老脖颈:\"胡大人不妨猜猜,是倭寇的火炮快,还是我的刀快?\"老御史喉头滚出血珠,浑浊眼睛却死死盯着栈桥上的血书密账。
胡凯旋指尖掐进掌心。东南方海面传来低沉号角,三十艘悬挂骷髅旗的龟甲船破浪而来,这才是冯家真正的运货船队!
\"狼筅兵何在!\"胡凯旋甩出苏先生的玉牌,驿站方向骤然亮起三百火把,丈八长的狼筅刺破雨幕,为首将领斩下斗篷,露出让冯大爷魂飞魄散的面容,竟是本该在诏狱等死的黑云骑旧部陈庆之!
栈桥突然剧烈晃动,苏先生呕着血抓住胡凯旋:\"快走...他们在桥底埋了...\"话未说完,整段栈桥轰然炸裂,胡凯旋抱着谋士坠海瞬间,看见冯大爷的私兵竟在给倭寇递送弓弩!
咸涩海水中浮起诡异之光,胡凯旋突然想起那袋会燃烧的官盐,猛地将苏先生推向礁石缝隙,追来的倭寇刚入水,周身突然爆出火焰,掺杂在盐粒里的琉球火磷遇水即燃!
胡凯旋湿淋淋爬上岸时,码头已成修罗场,狼筅兵结阵挡住倭寇冲锋,陈庆之的斩马刀正劈开第三架龟甲船,冯家私兵却在混战中悄悄更换服饰,他们竟要扮作官兵剿\"倭寇\"!
\"胡将军接剑!\"苏先生从血泊中掷来湛卢剑,剑锋掠过冯大爷发冠,挑飞那柄翡翠倭刀,刀柄脱落处,赫然露出倭国皇室纹章!
这时倭寇旗舰突然升起血色烟花,所有龟甲船调转船头逃窜,胡凯旋心知不妙,果然看见海平线浮现五艘巨舰,飘扬的竟是金陵水师旌旗!
冯大爷突然癫狂大笑:\"现在收手,尔等还能留个全尸...\"笑声突然变成惨叫,赵老御史生生撕下他后背皮肤,露出倭国人特有的纹身:\"当年泉州水师哗变,果然有冯家手笔!\"
苏先生突然踉跄倒地,胡凯旋接住他时摸到满手冰碴,那支断箭竟淬着毒,青衣谋士颤抖着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有道横贯心口的旧疤,与胡凯旋幼年所见保护自己的一位叔叔,身上伤痕样子完全一样...
\"小心!\"陈庆之突然扑来,本该昏迷的冯大爷袖中射出三支箭翎,直取苏先生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金陵水师的箭雨笼罩码头,为首战船放下小艇,船头立着之人让全场骇然,竟是巡盐御史傅明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