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温和的声音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沉默:
“长乐你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朕已命人收拾宫殿,只是…略有些不巧。”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皇宫还未完全修缮完毕,不如…先在华琴宫暂住些时日,那里住着杜颜,想必你们能相谈甚欢。”
长乐公主略微抬眼,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温婉一笑:
“川哥安排,自是妥当。”
李川见她如此善解人意,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这位金枝玉叶的大唐公主会因为居住条件而心生不满。
然而,下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劈在长乐公主心头。
“杜颜有孕在身,也需要人照顾。”
李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让长乐公主的笑容转变为了震惊。
有孕在身?
没想到川哥居然都要有子嗣了!
“陛下,”长乐公主的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来炎国的路上,看到一些百姓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甚至还有孩童在啼哭…这是为何?”
李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公主有所不知,炎国刚刚建国不久,百废待兴。外城百姓的生活确实艰苦一些,但我相信过上一段时日便会大有不同。”
“公主舟车劳顿,还是先去休息吧。”
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长乐公主知道,自己无法再问下去了。
她向李川微微一欠身,转身离开了大殿。
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单,单薄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仿佛预示着她未来的命运。
李川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繁华的皇宫,心中却感到无比的沉重。
高句丽,这块肥肉,他早已垂涎已久。
只是,如今炎国内忧外患,真的适合开战吗?
他伸手抚摸着腰间的佩剑,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
他想起当年在渭水之盟的屈辱,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
他要强大,他要让炎国强大,他要让所有人都臣服在他的脚下!
“秦怀玉…”李川低声呢喃,目光落在了墙角的盔甲上。
李川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直抵遥远的高句丽。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那尊尘封已久的盔甲上。
那属于秦怀玉的头盔,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沉默。
“怀玉将军,你说,这仗…该打吗?”
他对着头盔低语,仿佛在询问一位老友,一位曾经并肩作战的生死兄弟。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属于战场和死亡的气息。
寂静无声,只有风穿过屋檐的呜咽,如同亡魂的低泣。
李川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头盔,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粗糙感。
这触感,仿佛将他带回了当年渭水河畔的屈辱。
突厥人的铁蹄踏碎了大唐的尊严,也踏碎了他作为皇子的骄傲。
“不打,朕如何壮大炎国?不打,朕如何向天下证明,朕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君王?”
他猛然攥紧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传朕旨意,召陈将军、杨将军觐见!”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瞬间打破了宫殿内的寂静。
不多时,两员身披铠甲的将领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末将陈锋(杨猛),参见陛下!”
李川转身,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的两员虎将。
陈锋沉稳内敛,杨猛则显得孔武有力,二人都是炎国不可多得的将才。
“二位将军,朕决定,攻打高句丽辽东城!”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肃静。陈锋和杨猛对视一眼,
“陛下圣明!末将愿为先锋,攻克聊东城!”杨猛率先表态,声音如同闷雷般震耳欲聋。
陈锋也紧随其后,抱拳道:“末将愿誓死追随陛下,为炎国开疆拓土!”
李川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中充满了赞赏。
“好!朕要你们二人,即刻整顿兵马,三日之后,兵发辽东!”
与此同时,郑府内,郑元洲正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炎国建立以来,各方势力纷纷涌入开封城,郑家作为本地豪族,自然要负责接待。
郑元洲满脸堆笑,将一位身穿黑衣的神秘人物送出府外。
就在他回到书房准备处理郑家事务之时,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传来:“父亲大人。”
郑元洲眉头微皱,循声望去,只见自己的儿子郑致远,正站在不远处,神情略显犹豫。
“致远,为父不是说过吗?我处理要事之时,不得随意打扰!”郑元洲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郑致远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父亲大人,孩儿有事禀报……”
郑元洲脸色一沉,对着郑致远厉声道:“进来吧!究竟何事?还不快说!”
郑致远进到书房,关上门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父亲大人,孩儿今日巡视开封城,发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郑元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发现什么?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郑致远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郑元洲……
“发现……城中房屋规划颇为……杂乱。”
郑致远终于鼓足勇气,将“杂乱”二字咬得极重,仿佛这两个字烫嘴一般。
他偷偷抬眼,观察着父亲的反应。
郑元洲的脸色果然阴沉下来,浓眉紧锁,仿佛两把倒竖的钢刀。
他背着手,在厅中踱了几步,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郑致远的心上。
“还有呢?”郑元洲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郑致远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孩儿还发现……城中卫生状况堪忧,街巷之中,垃圾遍地,污水横流……甚至有……有……”他吞吞吐吐,似乎难以启齿。
“有甚?!”郑元洲猛地停下脚步,厉声喝道,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厅中回荡。
郑致远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
“甚至有百姓……当街便溺!”
“啪!”
郑元洲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红木桌案发出一声闷响,震得茶盏都跳了起来。
他怒目圆睁,胡须根根倒竖,仿佛一头暴怒的雄狮。
“这些刁民,简直是……简直是……”他气得语无伦次,半晌才憋出一句,“有辱斯文!”
郑致远看着父亲暴怒的模样,心中有些畏惧,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孩儿还……还去了一些百姓家中查看……”
“哦?”郑元洲的怒气稍稍平息,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你去百姓家中作甚?”
郑致远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孩儿想……想看看他们的生活状况……”
“那你看到了什么?”郑元洲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丝审视。
郑致远回想起那破败的房屋,那简陋的陈设,那一张张饱经风霜、面黄肌瘦的脸庞,心中一阵酸楚。
“孩儿看到……他们吃的……是黄米粥,而且……还很稀……”
“黄米粥?”
郑元洲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伸出手,捻了捻胡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可曾吃了?”
郑致远点了点头,声音低不可闻:“孩儿……尝了一口……”
他想起那粗糙的口感,那淡淡的苦涩,胃里一阵翻涌。
郑元洲盯着郑致远,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他缓缓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滋味如何?”
郑致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难以下咽。”
郑元洲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郑致远退下。
郑致远如释重负,躬身行礼,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见父亲幽幽地声音在背后响起:“致远,你可知,我郑家世代经商,最讲究的是什么?”
郑致远停住脚步,不敢转身,恭恭敬敬答道:“回父亲,是诚信。”
“不,”郑元洲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是识时务……”
郑致远猛地转过身,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郑元洲打断。
“你方才,还说去了百姓家,是哪一家?”
郑元洲目光如炬,盯着郑致远,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