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巴不得季钧与乔梨能马上离婚,只不过三年来徐小芸在季家过惯了大小姐生活,日日麦乳精天天大鱼大肉,深知赵蓉兰这个婆婆有多难伺候,这活只能乔梨来干。
徐小芸退了一大步,说得话叫每个人舒心,赵蓉兰与季钧当即脸色都好了不少,恨不得夸赞出声,小芸有多么识大体。
乔梨冷笑一声。
要是她没重生,多半会被徐小芸哄住,可重来一次,乔梨怎么不明白徐小芸心思!
她想要名分,却不想有结婚证,上辈子她能安分在季钧身边跟那么多年,就是因为喜欢当一个光鲜亮丽、讨每个人喜欢的外室!
乔梨一个根正苗红的知识分子都快被这一家人恶心吐了,懒得再说话,转身回卧室准备收拾行李。
季钧不知道乔梨心中在想什么,顺着徐小芸的台阶下:“好了,小梨,今天的事就让她过去吧,知道你这些年辛苦。”
“这样,明天我就去厂里,给上级打结婚报告,如何?”
没想这辈子这么轻易就能让这个大渣男说出结婚的事情,乔梨有些惊讶,看了看季钧的脸,接着凉薄一笑,摇摇头。
季钧,已经迟了。
高大斯文、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着实算得上出类拔萃,乔梨也曾真心喜欢过他。
然而四十年过去,二人隔着血海深仇,她不可能会回头。
关上门后,乔梨下定决心,明天,她就去找工作,然后搬出季家。
早晨天还没亮,乔梨就蹬着自行车去省城了。
苍平县她不能呆,整个县里面的人都靠锻压机床厂过日子,锻压厂厂长又是季钧的父亲,等周末季大强回来,知道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肯定会动用手段让她离开不了季家。
所以赶在周末到来以前,乔梨必须在省城找到个靠山,躲避季家人。
乔梨拿着招工报纸在城里逛来逛去,初步选择了国营大饭店。
她贤妻良母三年,做饭手艺很不错,饶是赵蓉兰那么挑嘴的人,每天嫌弃她做苞米稀饭和腌咸菜,可真到了吃的时候,次次又吃得精光。
想到此,乔梨信心百倍去往省城最大的国营饭店应聘厨师,然而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听到了一个人的叫卖:“义诊义诊!中医圣手义诊了啊!我师傅可是国手,师传李时珍,蓟城老百姓都快来看看,治不好不要钱!”
乔梨本来没在意年轻人的喊话,但看到一边摆着桌椅端坐的老人的时候,面色忽然僵住了。
这不是薛德昌老先生吗!
提起薛德昌,现在七零年代的人肯定不认识,可是等四十年后,老先生的中医书籍流芳百世,被国家选为感动十大人物之首。
薛德昌,1930年生,2015年去世,享年85岁,战争时期他靠着一身医术救死扶伤许多人,在京南的别墅里,藏匿了十几万从鬼子们手里逃出的华国人。
国家感谢他,送了一尊号称最高礼仪的“国礼瓷”,可惜薛老先生终生为医术献身,没有妻子后代,那尊瓷器这辈子都没有用武之地。
今年薛先生已经快五十了,没想会在蓟城见到他,乔梨激动不已,鬼使神差坐到义诊台面前。
“先、先生,我想看病。”
薛德昌以为今天又会打个空板,没想快下班有一个年轻人愿意看诊,打起精神。
再仔细看,发现这姑娘眼窝黑沉、眉宇疲惫,一看就是忧思过度,连忙伸手切脉:“小丫头,你是不是总觉得身体发力、脚步虚浮,做事很容易疲倦啊?”
乔梨点点头,诚实说出她身上所有毛病,包括她以后会不孕不育的事情。
上辈子积劳成疾,年过四十才发现她生不出孩子,这辈子重来一次,尽管她不准备再谈恋爱了,可女人完整的身体,她还是想要。
听见乔梨几年不来月事,薛德昌皱眉,严肃摸了摸长胡须:“你都二十岁了,这种问题应该早发现早治疗,怎么能拖那么久!不行,这样,你跟我走,去我在蓟城临时租用的诊所,我好好给你看看。”
听到这话,乔梨一愣。
她只是想亲近这位国家伟人、聊聊天,没想耽误太久,她还要急着找工作呢。
乔梨的犹豫放在薛德昌和身边徒弟眼中就成了戒备,小徒弟不高兴,叉着腰训斥:“法制社会,难不成你还怕我们绑架你?你知不知道我师傅是首都清北大学的教授!别人请都请不来师傅,你一个小县城的——”
“齐三,不可以不尊重人!”
见薛德昌生气,乔梨忙劝阻:“不是的,先生,我不是害怕,就是等会有些事情。”
“但是没关系,我跟你们去看病!”
乔梨一咬牙,不准备去国营饭店了,工作可以明天再找,能见到伟人的机会就在今天!
薛德昌闻言不好意思:“有事?那不会耽误小丫头你吧。”
“没事,走吧老先生,我身上毛病太多了,我是真的想治病。”
听这句话,薛德昌放下心,赞同点头:“确实,有什么事比健康重要呢?小丫头,你能有这种心就很好了,你放心,我一定治好你,不收你的钱!”
乔梨感动,不愧是伟人,如今薛先生也算功成名就了,他不呆在首都安享晚年,跑来蓟城这种不了解他的小城市义诊,可见其赤忱。
到达薛德昌的临时医所,乔梨忍不住询问:
“先生,既然您是清北大学的教授,为什么还会在城里闹市区叫卖义诊呢,难道不是乡里乡亲争先恐后找您治病?”
薛德昌笑了,摇摇头:“以前年轻的时候会,但现在科技发达了,西方医术传到国内,大家都信西医,中医自然就不怎么吃香。”
小徒弟齐三怨气冲天补充:“别提还有些恶势力分子,鼓吹中医是封建迷信,这可是咱们老祖宗流传五千年的文化,他们怎么可以玷污!”
薛德昌叹气:“好了,齐三,以前很多人没有系统学过医术,在一些乡镇,确实会存在有人打着中医旗号诈骗的事情,这事儿不怪别人,还是要靠我们,去基层义诊、普及中医知识。”
乔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薛先生会来蓟城这种西南边陲小镇。
不知想到什么,乔梨笑出声,朝薛德昌与齐三安抚:“先生、这位弟弟,我能跟你们保证,现在改革初期,西方的医术确实厉害,很多人信服,可等到了三十年、四十年以后,人们会重新为我国医术感到自豪的!”
“哦?”
齐三不相信,嘲笑:“你为什么知道,我们来蓟城三天了,愿意跟我们回诊所的就只有你一个人!”
“都不说看病了,有些人一被师傅切脉,都说师傅犯了流氓罪,要报警呢!”
乔梨不语,只是从背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如果我用我的专业保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