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正在办公室小憩,听见外面吵吵嚷嚷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砰!”
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林总,苏向荣那个白眼狼又回来了!”
“白眼狼”这个称呼,现在可谓是人尽皆知。
林父瞬间清醒过来,披上外套就往外走。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您也知道,不少工人都是当时差点被害死在火场的,当时也就是没找到人,否则能打死苏向荣,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大家当然是……”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进来叫林父的小年轻没说,他自己也趁机踹了苏向荣两脚。
林父匆匆出来时,苏向荣正被按在地上打,精心挑选的衣服裹了厚厚一层灰。
“都住手,干什么呢?”
林父快步上前,见群情激奋,也没敢明着帮苏向荣说话。
眼前的可都是当时的受害者。
林父自己可以出于多年的情分不跟苏向荣计较,却不能劝他们大度。
他不动声色地隔开苏向荣跟工人们,朝苏向荣比划了一下。
“我出来的时候看见机器都还在运转,是打算让我进去收拾吗?”
“可那是……”
有人愤懑着还要说什么,被身边的人一扯。
再这么说,苏向荣也是在林家长大,他现在能出现在这里,也说明了林父的态度。
尽管面上没人说什么,背地里却对林父有了怨气。
他们是要在纺织厂赚钱不假,可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起先林父还没察觉,厂里该干的活都干了,供货也没断。
没过几天,林素淼就过来了一趟。
“怎么想起来过来了?”
林父要倒水,被林素淼拦住。
“这几天纺织厂出事了?”
“啊?”
林父一愣,没意识到林素淼在说什么。
见状,林素淼心里就有数了。
“您先跟我出去一趟。”
林父不明所以,却下意识跟上。
两人也没走远,送林素淼过来的车就在院子里停着。
林素淼拉开车门,自己没上车,“后座是今早送的货,您看看。”
“货有问题?不应该啊……”
林父随手一模,话音忽然顿住,整个上半身都钻进了车后座。
“怎么会这样?最次的瑕疵品也不会粗糙成这样。”
“今早送到精雅的都是这样的,负责人知道我们是一家,直接把东西送到霍家了。”
林素淼没说,当时负责人的表情实在欲言又止。
好像已经断定了林家以次充好,又碍着林素淼的面子不敢说出口。
“他们竟然偷懒偷成这样,也太过分了——”
林父气得不轻,眼见都要翻过去。
“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这两天给别家供货了吗?”
林素淼按住怒发冲冠的林父。
精雅服饰是自家的,都还好说,要是送出去,林家纺织厂的声誉可就一落千丈了。
林父瞬间也明白过来,赶紧先到门卫室。
“这两天有车送货吗?”
这个大爷从早守到晚,没人比他更清楚车辆的进出。
老大爷梗着脖子偏头。
“啊?林总,你说什么饽饽?”
林素淼印象深刻,前一阵儿这个大爷还耳聪目明。
这就是明摆着装傻了。
林素淼察觉到周围隐约看过来的视线,叫上林父出去。
“您跟我说实话,这几天厂子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不少人都是在厂子里多年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要砸了饭碗?
纺织厂出事,破产的可不止林家。
他们这几百人怎么谋生?
“没什么事啊,非要说的话——”
林父骤然反应过来,心虚低头。
“都这时候了,您还要瞒着我?”
林素淼差点气笑,实在不知道该说林父什么。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林家这么多年在生意场上积攒的声誉都要毁于一旦,林父还对她有所隐瞒?
“前几天向荣来了一趟,你也知道,厂子里不少老人,情绪有点激动,我就拦了一下,谁能想到他们……”
“你也知道他苏向荣干了什么,别说情绪激动,他就是被打死,都是他自己活该!”
林素淼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他是三岁孩子吗?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他敢来,不敢让差点被他害死的人出口气吗?”
“你也是糊涂,那是能护着他的时候吗?!”
“怎么气成这样?”
林母紧赶慢赶,过来就见林素淼气得大喘气,赶紧把人扶住。
一转头,她就瞪了林父一眼。
“你不知道女儿现在月份大了吗,要是动气身子出了问题,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父本来就被林素淼说得心虚,又被林母一训,好歹也是家里的顶梁柱,无端让人觉得可怜。
没等林母心软,林素淼就把林父干的糊涂事说了。
“这也就是先送到精雅,要是送到了别家……”
“林跃建!”
林母一把拧住他耳朵,温婉的妇人硬是被气出河东狮吼。
“你脑子进浆糊了吗?你说没说过让他别过来,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知道林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故意挑起林父跟工人的矛盾。
这不?
厂子就出问题了。
“你到底能不能管事了,不能就赶紧关门,省得操劳大半辈子,临了临了还坏了名声!”
任何行业都忌讳以次充好,尤其订货的大都是做家纺,或跟林素淼一样做衣服。
给人家送去一堆残次品,能不能用都是其次,不是把人当傻子糊弄吗?
这跟直接打合作商的脸有什么区别?
林父自知理亏,被骂的抬不起头。
“妈,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我去问问李伯伯。”
李伯就是门卫室的大爷。
林素淼小时候常来服装厂,没事干的时候没少跟李伯聊天,李伯也是真心把她当后辈。
这会儿一见,李伯“哼”了一声,转头不看林素淼。
事情大发了。
林素淼脚步一僵,还是推门进去。
“李伯伯,我这怀着孕,也确实出门不方便,厂里的事还得靠别人跟我说。”
“那天的事确实是我爸不对,我替他给大家赔个不是,您也知道,这纺织厂是大家都心血,总不能名声尽毁吧。”
林素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她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问出这两天的情况,可这些人的心结也要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