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内,阳光暖暖。
几只木鸢悬挂在横梁上,风从窗户里吹来,色彩鲜丽的翅膀轻轻摇晃,发出哒哒的脆响。
空气中混杂着木屑和淡淡的花香。
任乐安站在屋子里,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份文档。
“你看看这个,能做吗?”
这是他在车上,用语音输入,速记下来的一份需求清单。
在文档的后面,还附上了几张软件自动生成的概念图。
线条流畅,设计精巧。
沈晚烈焰红唇,眉眼间透着几分妩媚和狡黠。
她随意瞥了几眼文档,懒洋洋地开口,“能做。”
任乐安挑了挑眉,有几分怀疑,“真的假的?你看清楚了吗?这可不是随便糊弄的活。”
如果是沈老头在这儿,他倒是有十成把握。
可这个沈晚,坑蒙拐骗的,总让人感觉不太靠谱。
沈晚闻言,轻轻一笑,桃花眼微微眯起,像是调戏般眨了眨,“只要钱到位,啥都能做。”
她的声音柔如春水,偏偏又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任乐安被弄得心神一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硬着头皮问道:“多久能出来?”
沈晚笑着说道:“你想多久,就多久呗?”
任乐安无语,不和她扯淡,直截了当道:“三天,行不行?”
沈晚低头扫了眼文档,红唇一抿,吐出三个字,“三十万。”
“啊?”任乐安一噎,差点没呛到,“你还真就认准这三十万了?”
集市上,她就狮子大开口,现在又来这一出。
这东西虽然是手工定制,可三十万,也太离谱了!
他心里暗骂,这女人简直太黑了!
沈晚却不慌不忙,弹了弹旗袍上的灰尘,清风吹过,旗袍开叉处的雪白,直晃人眼。
“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整个洛江城,能够做出这玩意儿的,只有我们一家。没跟你开口要一百万就不错了。”
她笑得风情万种,继续说道:“现在一个限量版手工牛皮包,都得百万起。我这手艺,三十万还嫌多?”
任乐安皱眉,沉默片刻。
她这是吃准了自己急用,非要不可。
任乐安脑子飞快转着,想了下,故作淡定地摆了摆手。
“这价太离谱了,严重超过我的预期,给不了。你不做的话,我只能另找别家了。”
苏晚的桃花眼微微一闪,打量着他,似乎在掂量这话的真假。
她也是老江湖了,哪能看不出这是试探。
她轻笑一声,满不在乎,“无所谓,你爱去哪就去哪吧。”
这手艺沈家是独一份,真不好找第二家。
任乐安瞥了她一眼,心道:这女人可真沉得住气,竟然不挽留。
他站在原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为了不显得太被动,他假装随意地在作坊里踱了几步。
任乐安目光扫过那些木鸢和杂物,突然眼前一亮。
他停在桌边,看向角落里一个花盆。
花盆里开着芍药花,花瓣艳丽如火,清香扑鼻。
这和沈晚热烈火辣的气质,有些相似。
他说道:“你这盆芍药花,可真漂亮啊!我自己养花老养不好。买卖不成仁义在,这盆花送我呗?”
沈晚眼珠一转,冷哼道:“我和你有什么仁义?你一分钱都没给我花过。”
任乐安尴尬地挠挠头,笑呵呵地说:“那这样,我给你一百块,卖给我吧。”
“两百,不讲价。”
沈晚扫了眼,蚊子肉也是肉,她不嫌少。
“好!”任乐安一喜,抱起花盆就往外走。
“喂,小子!”
沈晚连忙叫住他,“我说卖你花,可没说连花盆一起卖啊!放下,我给你找个塑料袋。”
任乐安眉头一皱,装出为难的样子,“我回去换土换盆的,那花岂不是又活不了啊?移植花木,最忌讳折腾。”
他顿了顿,试探道:“要不这样,盆子也让给我,我再给你一百块。”
沈晚眼眸闪烁,走过来,绕着花盆打量。
这个花盆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花了五十块。
她忽然心生怀疑,这小子这么猴急,莫非是个宝贝?
她红唇微动,“五千块,连盆带花,你拿走。”
任乐安苦笑,“大姐,你疯了吧?金花啊,五千!”
“这样吧,不二价,两千。你真喜欢就拿,不喜欢拉倒。”
沈晚一笑,看着有戏,感觉自己诈对了。
任乐安沉吟片刻,心想:这女人可真是个钱虱子。
沈晚莞尔一笑,“你们这些做古玩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溜,转手就是十倍的价。这东西,摆明了是个老物件。”
任乐安一怔,问道:“你也懂鉴宝?”
苏晚笑得更媚,“我不懂鉴宝,但我懂男人。你看花盆的眼神不正,肯定是个值钱货。”
“姐姐真是识人一流啊。”
任乐安哈哈一笑,像是被拆穿了一般。
“不瞒你,这花盆是个清代民窑的,找对行市,也就卖两千五。你开两千,我拿回去连功夫钱都不够。”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沈晚揶揄道,“两千,就要两千!小哥潇洒一晚上都不止这价吧。再说,你也不差这点钱啊?”
“我哪里去什么潇洒了。”
任乐安无语,目光却扫向桌上一个不起眼的白瓷碗。
他眼眸一闪,指着碗说,“这样吧,你把这个白瓷碗给我搭上,我一共给你两千。”
苏晚眉头一簇,看了眼那碗。
那是她平日里调颜料用的,在家里也有些时日了。
碗身上,也没有什么花纹,看不出什么端倪。
任乐安一笑:“别看了姐姐,你家还能全是古董啊。民窑的小碗,一两百块钱,满大街上都是。我当个添头。”
苏晚犹豫,看了眼白瓷碗,说道:“三千。”
“两千五,拉倒了。别拉扯了。”
任乐安对着桌面上的收款码,直接转了两千五百块钱。
“那个图纸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想通了降价,就来找我。”
说着,他递过一张纸片,在沈晚面前扇了扇,带出一阵的小香风。
苏晚接过纸片,瞥了眼余额提醒,白赚了两千五。
刚才单子没成交的不爽,略微缓解了一下。
她最近确实缺钱,蚊子肉也聊胜于无。
任乐安抱着花盆,拎着白瓷碗,大步走出了作坊。
走到门口,他回头确认没人跟出来,嘴角一扬,猛地用力将花盆摔在了垃圾箱一旁。
“砰!”花盆碎裂,芍药散落一地。
他看也不看,扬长而去。
恰在这时,一个小男孩,正是沈晚的弟弟沈庆,跑了出来。
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愣了愣,大喊:“姐,那人把我们给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