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百万端着茶杯，听到“做局”二字，手一抖，茶水溅了满桌。
他嘴角抽动，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小任，你开玩笑吧。”
任乐安目光沉稳，摇摇头，“胡伯，这是个局，江湖上叫蜂麻燕雀，专坑您这样的老实人。这三件东西，全是高仿货。”
胡百万脸色一沉，粗声道：“不可能！直播间几百人疯抢呢，主播天天为家人谋福利，怎么可能是骗局！”
任乐安眼眸一凌，“几百人？那全是蜂托。群蜂蜇人，哄您上钩。群里的热闹劲，都是托儿演戏。主播单枪匹马，口吐莲花，称为麻，一个人就能忽悠一座城。”
胡百万脸色难看，手一颤，茶杯差点滑落。
“可小倩对我掏心掏肺，哪像骗子？”
“她是燕。”任乐安冷笑，“甜言蜜语让您掏钱，混在蜂群里推波助澜，您不就上钩了？”
他顿了顿，沉声道：“证书呢？拿来我看看。”
胡百万哆嗦着，递过来三本盖着大红章的证书。
任乐安把证书摊开，指着上面的印章。
“这些鉴定机构，您听过吗？全是野鸡公司，伪造的假证书，这就是雀。”
“蜂麻燕雀，一环扣一环，把您套得死死的。”
胡百万脸色煞白，啪嗒一声，茶杯摔碎，水花四溅。
他嘴唇发颤，“这两百万……全没了？”
任乐安点头，“还不止。小倩那所谓的拍卖会，也是后手。让你交保证金，各种费，最后弄个假拍流场，榨干您最后一滴血。”
胡百万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这么一群，上百人，就为骗我一个？”
任乐安摇头苦笑，“以前或许要几百人，现在网络时代，水军小号都能虚拟。整个团队可能只有两三人。您那个小倩，专家，主播没准都是一个人。”
胡百万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一时间难以接受。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小任，这几样东西，你再看看，是不是看走眼了？”
任乐安看着他可怜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但他清楚，这群人的套路极深，洗脑功夫一流。
这种骗局网络上不少，但这个更加高明。
高明之处就在这些古玩，仿的极其逼真，足以让人深信不疑！
万象阁的祖训是鉴真守正，他最恨这种捞偏门的伎俩。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好，我给您拆开看。”
“先看这个梅瓶，胎质柔和，龙纹流畅，但釉色过度完美，有两处重复的施釉，漏了破绽。”
“再看宣德炉，锈色和做工，乍一看像真品，可底款字体略显僵硬，细看有后刻的痕迹。”
胡百万的眼神渐渐木讷，像是丢了魂一样。
任乐安轻咳一声，突然伸手拍打红兽玉雕，啪啪直响！
胡百万一怔，惊讶道：“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任乐安手指一提，在红兽背部快速摩擦，随后翻手一转，玉雕稳稳停在掌心。
“胡伯，你闻一下，有没有刺鼻的味道？”
这是鉴星九耀的四绝技之一，嗅金！
玉料经过摩擦预热，高古玉气味淡雅，而现代仿玉，尤其是泡过药水的，会有刺激气息。
胡百万凑过来一闻，果然一股辛辣味刺鼻而来。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身子一晃，直接瘫倒在地。
任乐安见他嘴唇发白，眼珠翻动，发觉情况不妙，连忙把他扶到沙发上。
胡百万颤巍巍地指着桌子，“药，药……”
这是急火攻心！
任乐安翻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喂他服下。
过了半晌，胡伯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勉强挤出笑。
“小任，真是让你看笑话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竟被鹰啄了眼，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任乐安宽慰道，“那群人的每一句话术，都是精心设计的，谁都难免。胡伯，您也别太心急。这笔钱，我想办法帮你要回来。”
胡百万一怔，有些激动，“还能要回来？自己打眼买的，不合规矩吧？”
还是说他老实，都这样了，还在想古玩行的老规矩。
任乐安眼眸生寒，正色道：“这不是正常买卖打眼，是故意做局，坑人害命。按行规，是要清理门户的。”
他这么做，一是看胡伯可怜，二是这笔钱追回来，胡伯才有钱买自己的银锭啊。
任乐安问道：“货是怎么送来的？邮寄还是上门？”
胡百万摇摇头，“都不是，他们说东西是文物贩子那追缴来的，怕坏人盯上，不能邮寄，也不能光明正大上门送。”
任乐安疑问，“那怎么送？”
“洛江边的江流鬼市。”胡百万说道，“我看中货后，去那边接头提货。”
任乐安心想：这群人还真谨慎啊，每个环节都天衣无缝。鬼市那地方提货，追查都难。看来，得亲自去一趟了。
他沉吟片刻，一个计划在脑子里缓缓成型。
“胡伯，等会儿，你就说又看中一件，今天晚上能不能提货？”
胡百万一惊，“你想干嘛？”
任乐安一笑，眼中闪过锐光，“我想去会会这帮人。”
胡百万有些担心，“会不会太危险啊？要不报警吧？”
任乐安说道：“现在没证据，对方是谁，在哪都不清楚，报警都没法报。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胡百万犹豫片刻，“好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不久，群里又热闹起来，主播开播，套路如出一辙。
他化身正义侠士，斗智斗勇破获了文物贩子团伙，拯救下几件国宝。
演绎的正气凌然，惟妙惟肖。
任乐安暗笑：这群人不去演电影，真是屈才了。
重头戏来了！
回馈家人们！
主播准备以超低价竞拍，给直播间粉丝放福利。
一群蜂托们，又开始烘托气氛，热闹无比。
任乐安注意到，他们的直播软件都是特制的，连截屏录屏都不行，真是煞费苦心。
这时，干女儿小倩发来了私聊，声音酥麻又急迫。
“干爹，这几个珍品难得一见，您看中哪个，赶紧跟女儿说！我偷偷用老板权限，违规给您调货！只有五分钟哈！干爹抓紧点！”
这娇滴滴的声音，不禁让人上头。
任乐安心笑：真是一出好戏啊。
他正要回复，直播间突发变故！
主播脸色一变，低喝一声，猛地冲出画面，背景传来急促脚步声，像在追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