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左手的长脸汉子马上开口道:
几位爷,小的是这次负责押运的护院黄二,这次我们从扬州回来的是三条船,船上除了有些淮盐外,还有是买回来的两百多名女孩,船至江心时,突然从东边顺风来了十几艘快船,我们的漕船行不快,就给围了起来,这帮匪徒跳帮过来的人都是些好手,我们拼死抵抗,死了两个兄弟,开始还能打个平手,后来他们放起了火箭,眼看船都要烧了,我们只好投降认输。三条船被抢了后,他们给了我和徐四管家一条小船,让我们回来通知主家拿一万两银子和一万石粮米赎人赎船。
黄二说完后,并排跪着的徐四也忙补充道:
几位爷,黄师傅说得没错,那群水匪放我们回来时,讲的明白,他们只是路过,让我们去江阴找他们,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是要去劫掠江阴,说这次只要我们按他们的要求拿银粮去赎,他们就会放船放人。我们回来时还看见他们后面又跟来了十几条大船,船上贼匪众多。江边有渔民说是水匪顾三麻子的手下。我们是赶了两天两夜才回来报信,路上可一点都没耽搁。
七爷和二爷对望了一眼,确认了下眼神,挥了挥手,让两个人从地上起来,站着答话。
堂上一阵沉默后,下首的徐五爷先道:
老七,这生意上的账目你最清楚了,如果我们船货都不要了这次的损失会有多少?
徐七爷回道:
单算货和船的话差不多一万两银子吧。还有些我们的人。
说着望向徐四,问道: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
徐四赶忙道:
每条船十个船工五个护院,当时死了两个,受重伤的还有七八个,其他应没什么大碍。
徐二爷看向一边的董师爷,道:
师爷你怎么看?
董师爷起身拱了拱手,见二爷抬手让他坐下,就坐下后捻着自己的胡子道:
各位爷,依鄙人之见,有这三策。
上策是先派人拿个百十石粮米和千把两银两,把我们的人和船先换回来,这帮匪徒正要去攻打江阴,正是急需要粮草的时候。就说他们要的赎金粮食量很大,只有大船才能运,我们的船被他们扣了,运不了,而现在其他人家都知道我们是给水匪截了船和货,自然没有人敢帮我们运。然后看他们的战事进展如何再随机应变。
中策是按照匪徒的要求拿赎金和粮米和他们交换。
下策是直接找官府,让苏松水师出兵。
不知各位爷意下如何?
徐七爷想了想。问道:
师爷你所说的上策中看战事进展如何怎么讲?
董师爷笑道:
呵呵,这战事进展么,如果水匪能速胜,则我们就按说好的条件赎船赎人。
如果水匪速败,我们则马上找官府,让苏松水师截杀一番。
如果这江阴打成了僵持不下,我相信官府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们还可以慢慢的见机行事。
众人听了也都不住点头。
徐二爷看大家也都没什么其他建议,就起身对徐七爷说:
七弟,时间也不早了,我看就按董师爷的意思办,你安排两个得力的人,明早带上东西就出发,去和这顾三麻子会上一会。
说着又特意瞟了一眼董师爷,就率先走出了前堂。
徐七爷会意的点了点头,送走了两位哥哥,徐七爷吩咐把门关了,问董师爷道:
师爷,你看这次让谁人前去较好?
董师爷知道主家几个的意思,今天那徐二爷把他叫过来讨论这桩事情,来了以后一看,除了几位主家管事的爷,就叫了他一个师爷过来,这事他想推也推不了的。想清楚了这些,也就坦然地道:
七爷,就让我和徐四、黄二跑这一趟吧!我也一直受您的照护,这次却有机会回报主家,定不辱使命。
朱煜申在下面一直静静地看着听着,这顾三麻子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据他知道的历史,这顾三麻子应该是去年即崇祯十四年侵犯的江阴,当时是被着名的抗清英雄阎应元给击退了,之后就不应该再侵犯江阴了。今年是崇祯十五年,怎么会又去进攻了呢?难道是度娘搞错了?还是这个时空出现的差异?
想罢,朱煜申起身走到舅舅旁边坐下轻声道:
舅舅,董师爷,我有一点疑问想再问问这两位报信的。
见舅舅颔首,朱煜申招手让两人走近后,问道:
两位,刚才你们说这水匪说他们是去攻打江阴,要我们去江阴找他们吗?
徐四和黄二两人都点头称是。
朱煜申又问道:
你们亲眼看到他们的旗号吗?还是他们告诉你们他们是顾三麻子的队伍?
董师爷惊异这小外甥会问这样的问题,插话道:
朱少爷知道顾三麻子吗?有什么疑问吗?
朱煜申微笑道:
只是有点奇怪,想确认一下。
三人都看着徐四和黄二两人。
黄二看了眼徐四,犹豫道:
我们没有看到旗号,也不是水匪说的,是听江边的渔民说的,应该不会错吧。
三人都皱起了眉头,朱煜申沉声道:
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过,去年那顾三麻子曾率上百条船侵扰江阴,被新上任地江阴典史阎应元三箭吓退,一众水匪被吓破了胆,据说只要阎应元在,顾三麻子坚决不敢再犯江阴。这才短短一年,这帮水匪又行了?所以我觉得很是奇怪。
徐七爷道:
申儿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的确有这么回事,去年的南京邸报上的确有此记载,大哥过年回来之时也有提起,如此看来,这事必有蹊跷?
董师爷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顾三麻子,他们根本没有想让我们去赎回这些船和货,有意误导我们去江阴,他们则有足够的时间把货和船处理了,让我们无从追查。另一种就不是顾三麻子,是另一伙水匪,是我们自己搞错了。那我们只要去打听一下江阴现在是否有匪情就清楚了。
徐七爷点头道:
的确如此,明早去衙门里打听一下,是否有江阴匪袭的消息,再做定夺。申儿,你明天一早还要赶去苏州拜师。赶快回去休息吧,别耽误了。我和董师爷还有事商量,你先回屋吧!
朱煜申起身行礼拜别,一个下人提着灯笼引着他回客房休息了。
目送着他远去,徐七爷转头问董师爷:
师爷,你看我这外甥如何?
董师爷赶忙谄笑道:
朱公子聪慧博闻,心思缜密,不像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徐七爷一怔,哈哈笑道:
我这外甥什么都好,就是自小体弱多病,个子长得小了点,他已经十六岁,刚刚娶妻成家了。
董师爷有点尴尬,呵呵笑道:
是小了点,是小了点。不过男孩子都长得晚,二十岁窜一窜也是有的。就算是十六岁,朱公子的见识和谈吐也是远超同龄人,贵不可言啊!
徐七爷点头道:
我也觉得,师爷,我知道你在府里这差事也不怎么顺心,这次事处理完,我看你就去帮衬着他吧!
董师爷心里一喜,忙道:
多谢七爷,鄙人定尽心竭力!
徐七爷拍了拍他的肩,问道:
你这次江阴还是要去跑一趟的,要多带两个好手,机灵点,安全第一啊!
董师爷躬身道:
多谢七爷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