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煜申从娄塘回来之后,一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试着用炭笔画了几张图纸,发觉虽然炭笔勉强能用,但一不小心就把手,纸和身上弄得黑乎乎一片,决定还是要把铅笔快点弄出来。于是把自己的小书童叫来,如此这般一顿吩咐,让他去准备碳粉和黏土,指挥着他加水搅拌,搓成细长条,切断晒干,拿到炉灶里去烧制,把个小书童弄成了个黑猴子,最终于做出了铅笔芯,一通忙乎直到天色傍晚才叫上朱福带着书童去了家里的木工坊,正在摸鱼的木工师傅见他们进来赶紧停了手上的活过来施礼,朱福指着其中三个比较年长的介绍道:
这位韩师傅,是这木工作坊的头,我们都叫他韩头。
这位是马师傅,以前在陕西九边军营做过,前年逃难过来的,老太爷见他能打造点军中之物,留下的他。
这位是咱们本家,朱师傅,以前是中都的大匠,流寇破中都那年来的我们家。
其他的都是他们三位的徒弟。
朱煜申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让其他人回去继续干活,只留下三个老师傅说话。
先了解了这三个老师傅是否认字,又把阿拉伯数字符号教会了他们三人,朱煜申先是把一套图纸打开,给三个人仔细解释道:
这是一套尺子,包括一把直尺,直尺长一米,然后用刻度把它等分为十分米,然后再分为更小的十厘米,十毫米。我要你们找坚硬不易变形的木料,把它做成标准尺,专门存放起来,以后以此为准将制作很多很多不同长度的尺子,每一把都要以它为准标明刻度。另外一把标准量角器,一把等腰直角三角尺,一把三十度直角三角尺。
接着又拿出其他几套图纸,分别是大小不一的天平,游标卡尺,圆规,升具。
三个师傅一一仔细地看过图纸,都认为制作不难,只是上面的刻度标识要费些时间,答应明天就能拿出首套样品。
朱煜申又把所有匠人召集在一起,要求他们必须要学会认字,考虑了一下,又让朱福安排私塾的先生每天开夜校教千字文,要求所有家丁,女佣和雇工都要去读书认字,三个月后考试,考试合格者一次性奖励二两银子,不合格者必须复读重考,三次不合格者统统给我赶出府去。朱福笑着答应道:
少爷真是大手笔啊,这从古至今还真没哪个主家让自己的家奴必须读书认字的,老太爷让您当家真是慧眼识珠啊!
朱煜申也不理他,继续拿出一套图纸交给三个老师傅道:
这些物件你们要等做好前面的尺具后才能着手制作,每个物件你们必须按照图上标明的尺寸制造,其误差要控制在半毫米以内。等我此次出门回来,我会来验收,每验收一套合格品,赏你们一两银子,希望你们别为我省钱啊!
三个老师傅连连称谢。
临走时朱煜申又想起了后世的制图板,和那个本家师傅解释了一番,让他用直尺,木板,丝线,小圆盘专门为自己做一块制图板。
最后四少把小书童留在了木工间,和韩头说了下要求和大致的工艺,让他安排了两个小木匠用松木帮着小书童一起把铅笔做出来后带回来。
第二天下午,韩头带着两个小徒,搬着两套刚做好的尺具样品进了朱煜申的书房,朱煜申仔细检查之后非常满意,都用私印做了标记后,就留下一套样品做基础检验度量衡,另一套让他们带回去做基础制造度量衡,要求工坊分段分工制造,先做二十套出来,每一个又必须拿来让朱福用另一套检验度量衡检测验收。
看着这套标准尺具,朱煜申心里乐开了花,知道自己走出了攀爬科技树的第一步。兴奋的四少爷嘴里哼着小调,又埋头用新造的铅笔在图纸上画了起来。
二丫端着个托盘,里面是刚熬好的一碗药,小心翼翼的走进了书房,见自己相公心情不错,轻轻地把托盘放在书桌边,道:
相公这是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朱煜申抬头看着二丫,笑道:
呵呵,是有喜事,不过说了你也不懂,你那两个弟弟今天怎么没来我这里呀?
二丫把药碗端起递给朱煜申,看着他一脸嫌弃的样子道:
先趁热喝了吧,这是最后一贴了,赵太医说了,以后只要食补就行了,就是让相公吃饭时慢一点,要细嚼慢咽,别消化不良就行了。弟弟们早上陪着舅妈赵太医她们去县城逛街了,这不明天就要回松江了吗?总要买点特产什么的。
朱煜申憋着气,把那碗药灌了下去,赶紧拿茶水漱了口,道:
人家松江府城里什么没有,我看你那两个弟弟也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年纪都不小了,还是猴子屁股似的。
二丫接过空碗,白了男人一眼,道:
那你这个姐夫该管教就管教呀,我家是没出过什么读书人,当初是因为穷,大哥最可惜了,村里的秀才先生还一直说大哥是块读书的料呢。你别老是看不起人!
朱煜申知道自己话说的重了,又刺激到二丫的自尊心,赶忙站过来环住已扭身要走的老婆,嘿嘿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还不是药太苦了,把我的好心情都喝没了,老婆,你今天戴的这个耳环好看。
二丫被男人从身后拥着,热气喷在她的后脖颈痒痒的,一阵酥麻,不觉身体往后一靠,这下两个人失去了重心,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还好后面就是那个官帽椅,两个人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四少爷还是紧紧的环着二丫的腰。
两个人就这样粘着,稍稍调整了下位置,让坐得更舒服,二丫有点羞红,但这感觉很好,她问道:
相公,刚才你哼的是什么曲子,我还从来没听过呢!
四少爷一怔,想了想,刚才自己下意识哼的是后世李歌神的“红日”,只能道:
我瞎哼的,好听么?
二丫点头道:
好听,只是听不懂,这个词唱的是哪里的方言?
四少爷道:
那是两广那里的方言和曲子。
二丫道:
相公真厉害,粤地的戏曲方言也会唱。
四少爷道:
这有啥稀奇的,你相公连海外蛮夷的戏曲方言都能唱呢!
二丫侧过身,崇拜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小丈夫,道:
我相公最厉害了,这次院试一定能考中秀才,姨母都说了,等今年秋闱老爷和相公一起去考,一起中举,咱朱家就是一门三举人,一定能轰动整个县城。
四少爷看着眼前二丫红润的双唇,抬起头,抽出右手把二丫的头摁下来,直接亲了上去。二丫先是瞪大了眼,然后就享受了起来。正在两人忘我的安静时刻,朱福带着一个黑脸的汉子跨进了屋子,高声道:
少爷,您要的铁匠师傅我给您带了。
书房里一阵慌乱,二丫羞红了脸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