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在家,听丫鬟们说起外面的事,一整个人都想笑,都是闲的。
百姓们闲着倒不会有事,朝堂大臣们闲着嚼舌根子,都被叶西洲找各种理由参了一遍。
尤其是前年去大理寺帮着查账的,被叶西洲重点关注了一遍。
众人一边感叹叶西洲冲冠一怒为红颜,说他小气,一边深刻体会了一下赵琳和叶西洲的夫妻感情。
到底是谁说人家夫妻不和的,不和都追着不放,要是感情如胶似漆,恩爱缠绵,那还得了。
还有景平帝,就这么给叶西洲面子,让他公权私用。
景平帝能不给面子吗?他两个儿子轮番上阵找平阳侯府的麻烦,是个人心里都该有点愧疚,要不然景平帝也不会亲自出面给二皇子办一场拍卖会,把那些珍贵难得的药材送进赵琳手里,给二皇子和叶西洲缓和关系。
虽然最后都是赵琳出钱拍下的,但意思,赵琳和叶西洲都明白。
叶西洲见好就收,毕竟三司还忙着重审陈良经手的案子,不宜添太多麻烦。
这日,叶西洲从京郊大营回来,碰见赵琳行色匆匆。
“母亲,您怎么这么着急?”叶承瑄和叶承珲跟在叶西洲身后,先一步出声问道。
赵琳说:“没事,我要去你外祖父家一趟,你们自己吃饭,自己睡觉,不用等我。”
说完,赵琳顾不上再多解释,便又匆匆往外走。
叶西洲父子三个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默契跟上。
到了赵府,赵琳更是一路小跑。
叶西洲父子三个在后面紧追不舍,从来接赵琳的嬷嬷口中的得知:赵明华和赵明易已经快被打死了。
赵琳紧赶慢赶跑到赵府祠堂,连口气都不喘,大喊一声:“住手!”
赵老爷冲赵琳看过来,赵琳也盯着赵老爷一动不动,父女两个谁也不让谁。
白姨娘和赵姨娘扶着赵琳:“姑娘,好姑娘,你快进去劝劝你爹,你哥哥姐姐都快被打死了。”
赵琳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不好看,顾不上安慰两位姨娘,一步一步朝祠堂里走。
叶西洲和叶承瑄、叶承珲跟着进去,看见赵明华跪着,背上已经鲜血淋漓。
赵明易则是被打得跪都跪不住,整个人趴在地上。
赵永怀、赵永冲等人身上也挂了彩,赵含光和赵扶桑缩在赵玥怀里,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赵琳走到赵老爷面前,语气不善的问:“你想干什么,你想把我哥我姐都打死吗?”
“还有这么多的小的,是你生的吗你就打,管你叫爹吗你就骂,你凭什么管人家孩子?”
赵老爷气的扔了手里的棍子,指着赵琳说:“老子管教自己的儿孙,有什么不行!”
“你既然说了是你儿孙,那说明你也认了三哥六哥把孩子带回来,既然如此,那你凭什么不认孩子他娘,人家给你送了三个好孙儿,你连个名分都不给人家,这是谁的好教养,你们读书人都这么忘恩负义吗!”
“你……你……”
“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孩子他打生下来就是没有爹娘,叫两个爹捡回来养大的,你有什么意见?”
“我有!谁跟一个男的过!”赵老爷悲愤欲绝的喊出这句话,赵琳接着就回:
“我六哥!我六哥就跟一个男的过!”
赵明易喜欢男人的事情就这么被摆到台面上,赵姨娘一时无法接受,人在祠堂门口晕了过去。
白姨娘急得大喊:“快掐人中,大夫!”
赵明易趴在地上,急得动不了,只能朝赵琳抬个胳膊。
赵琳气的一脚踢开他:“你就不能换个日子折腾,大过年的你是要干嘛!”
“还有你,大过年的是要大家都奔丧吗?”赵琳对赵明易吼完又对赵老爷吼:“他喜欢男人就喜欢男人吧,不想成婚就不想成婚了吧,你老让别人按你的意思活,是个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各人的兴趣跟爱好,脾气跟秉性,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喜欢女人,女人就一定要喜欢男人,你们男人是什么好东西吗?真以为这么招人喜欢吗?”
在场的男人都看向赵琳,在场的女人也都看向赵琳,赵琳犹不自觉,还在继续说:“他又没杀人,他又没放火,他收养孩子,喜欢男人,他又不碍别人的事,你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他养孩子又不花你的钱,找男人又不丢你的脸。”
赵老爷睁大眼睛,想问“你确定他找男人不丢我的脸吗”,但赵琳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说:“你非得逼得他离家出走,一走一二十年,等到你都埋土里了,他也不回来看你一眼,你才高兴是吗?”
赵老爷气焰弱了两分,赵琳又说:“你是状元又不代表所有人都要考状元,又不是非得打马游街才能扶危济困,又不是非得封狼居胥才算光宗耀祖,他安安稳稳的,乐善好施,走到哪助人为乐到哪,不也挺好?”
“谁家祖坟能一直冒青烟,赵氏一族出你一个能耐人还不够,非得子孙千秋万代都永葆昌盛吗?哪家列祖列宗能这么保佑,地底下都要魂飞魄散了吧?说不定就是你把祖宗的功德都占完了,所以我们这一代才出这么多不孝子,归根结底都是你的原因,那既然是你的原因,你为什么不反省自己,你还打我哥打我姐,打我侄子外甥小孙女,是你生的吗你就打,管你叫爹吗你就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你还把我母亲姨娘全都气晕了,正赶到年下,你是不想过了吗?”
赵琳不给赵老爷说话的机会,就说:“你要是不想过了好啊,一家子聚到一起不容易,散伙还不容易吗?让怀哥儿跟着苓姐儿她娘回去入赘,让我二姐带着孩子去西北,你不稀罕好孩子,有的是人稀罕,再让我外祖母过来把我母亲接回去,再让我舅舅过来把你揍一顿,完了让四哥五哥把姨娘接过去养老,你以后就跟大哥二哥过吧。”
赵老爷指着赵琳,气得说不出来话,最后一甩袖子,走了。
赵琳“呵”一声,说:“你走什么啊,每次不占理了你就走,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展示一下你身为状元公的以理服人,你就知道打人骂人,欺负人,你就是个暴躁的老公鸡,逮谁叨谁。”
赵老爷脚步一顿,仰天倒了下去。
赵琳脸色一变,赶紧冲上去把人扶住,免得赵老爷磕到哪里,明天上不了朝,让人议论。
赵琳把赵老爷平放在地上,摸了摸脉,抬头对一跪一趴的两人说:“你俩还不起来,老头都气晕了,姨娘也在地上躺一会儿了,你俩杵着跟个木头人似的,是死了吗?”
赵明华和赵明易艰难又缓慢的行动起来,叶承瑄和叶承珲赶紧去扶两人,叶西洲也来到赵琳身边。
祠堂外的白姨娘也进来,询问赵琳该怎么办?
赵琳说:“把父亲送你那里去,一会儿我帮他开副药,等熬好了你照顾他喝下,免得外面人知道家里孩子挨了家法的事。”
“母亲那里我晚会儿过去,赵姨娘就交给二姐,孩子们都好胳膊好腿的,姨娘你也别担心,父亲是生气,但家里人身子骨也挺好,搁得住他打,放心吧,你看三哥六哥不都起来了。”
赵明易脸色苍白的说:“你有没有良心。”
赵琳“哼”一声:“我有良心我拿你当哥,你拿我当个锤子。”
“瑄儿,去找管家拿些伤药,再让他去厨房送些吃的过来。”
“珲儿,照顾你舅舅和哥哥弟弟妹妹们出去,走到路上别让人看出来了,我和你父亲一会儿就过来。”
“是,母亲。”
赵琳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切,才示意叶西洲把自己父亲背上,然后去白姨娘院里。
白姨娘在前面带路,忍不住叹气,赵琳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能说什么呢,孩子大了,注定不会按照爹娘划定的路走,说再多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到了地方,赵琳说:“我去小厨房熬一碗宁心降火的汤来,有劳姨娘先照顾着我父亲。”
白姨娘说:“五姑娘说什么话,你去就是了。”
“嗯。”
叶西洲全程跟着赵琳,眼睛不敢乱看,脚不敢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