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反正是继续对叶西洲说:“你们姓叶的一天天能不能消停点,姑奶奶今年还能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禁军统领双手抱胸,看赵琳和叶西洲吵架,嘴角微微勾着。
户部官员听出来赵琳好像误会了,虽然这二十万两银子巨大,需得早些清点,但也不好贸然开口打断人家夫妻吵架,只好对视一眼,先听听再说。
叶西洲眉头皱着,对赵琳说:“你先前答应给国库捐二十万两银子,他们是来取银子的。”
“那个,侯爷,不是二十万两,夫人先前答应要给两分利,所以是二十四万两。”户部尚书曲杰赶紧出言纠正,生怕跑了四万两。
赵琳说:“那你们怎么不早说,还带这么多人过来,是准备硬抢吗?”
“夫人,二十四万两银子巨大,以防万一,需要禁军护送,且清点入库,还需要人手,请夫人见谅。”
“那我不是让你们七天以后再来,现在到第七天了吗?”
“今天正是第七天。”户部尚书十分好脾气的和赵琳交涉。
赵琳想了一下,今天好像确实是第七天。
但就算是第七天,也不是吵她睡觉的理由,又不是要死人了,晚一点能怎样?于是赵琳对着户部尚书开始发难:“第七天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昨天下朝的时候我已经和侯爷说过了。”
“你和他说又没和我说,他知道我又不知道。”
“那侯爷没和您说吗?”
“没有。”
“说了。”
一前一后,两个声音,把户部尚书的表情搞得有点皲裂。
赵琳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的?”
“昨天晚上。”
“那都晚上了,要睡觉了,谁还能记住要干什么,你睡觉的时候别人给你说件事,你能记住吗?”
“能。”
“能你大爷!”
户部尚书觉得,他应该是亲眼见到平阳侯夫妇感情不和的场面了,但现在明显是二十四万两银子更为重要,他有些后悔刚才看热闹了。
要是早点说出来意,赵琳和叶西洲吵得没这么厉害,他还好开口些,现在……也必须开口。
“那个……”
“那个什么那个,你要哪个?”
户部尚书一开口就被赵琳给喷了,但他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而是继续和赵琳开口道:“要二十四万两银子。”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户部尚书心想,他不一早就说了吗?但现在看这情况,赵琳明显有没事找事的嫌疑,该不会是不想给这银子了吧。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纷纷摆出了一副好脾气出来。
“夫人息怒,是我等没有亲自上门说清楚,请夫人见谅。”
“是是是,夫人请息怒,咱们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对对对,正事要紧,敢问夫人,可方便我们进来搬银子?”
赵琳双手环胸,冷笑一声。
“不、方、便,还说不是来抢钱的,你们要进我家干嘛。”
“这……”当然是搬银子干什么。
户部尚书说:“夫人,二十四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咱们需尽早清点结束,也好回宫向陛下复命,禁军只是协助我们搬运银两,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赵琳“哼”一声,说:“那你们但凡带个脑子也该知道去城外搬,而不是来我家搬,你家能放二十多万两银子让人搬啊。”
“还行个方便,行你大爷的方便,大早上的不让人睡觉,有什么方便给你们行,知道的说你们是恪尽职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上辈子属公鸡的。”
“带这么多人上门要钱,知道的是我捐你们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你们钱,要来抄家抵债。”
“来,都过来,我给你们让让,你们进去都看看,看看里面有没有二十万两。”
别说赵琳都没有让的动作,就是有,他们也不敢进去。
户部几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户部尚书开口:“夫人且先息怒,这是下官考虑不周。”
“看在下官也曾为夫人考虑过的份儿上,别与下官计较这些失礼之处。”
“哦?你为我考虑过什么啊?”
户部尚书说:“下官本该在夫人从皇庄回来时就带人上门,催夫人落实捐款之事,但下官考虑到,夫人那时刚与姐妹团聚,为了不打扰夫人姐妹相处的时间,下官将此事一推再推。”
户部一官员出列,为户部尚书佐证。
“下官也可以做证,大人考虑到夫人这些日子日理万机,向陛下再三陈情,等夫人闲暇时再提这事。”
户部尚书又说:“请夫人见谅,如今已经是腊月了,来年各项事务都需要银钱支应,夫人这笔银子乃是雪中送炭,让大齐各处周转都松快不少。”
“下官为黎民百姓考虑,急着在年前将这笔银子入库,好解开年不时之需,一时有些心急考虑不周,还请夫人见谅。”
赵琳见人态度这么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把目光投向了叶西洲。
叶西洲以为是赵琳不信户部尚书说的,便说:“尚书所言,句句属实。”
自从赵琳说要给朝廷二十万两银子之后,不少人都盯着这笔银子,也就是赵琳不出门,才不知道这笔银子下的暗流涌动。
户部尚书为了确保这笔银子能够用到刀刃上,而不是稀里糊涂的入了国库,又稀里糊涂的从国库出去,硬是一拖再拖,等到年底把所有的账目都盘清,才来找赵琳要这笔银子,以确保这笔银子的去向清楚,又不辜负赵琳的好意。
赵琳说:“行吧。”
“多谢夫人善解人意,还请侯爷为我们带路。”户部尚书对赵琳揖了一礼,又对叶西洲说道。
但叶西洲闻言,却说:“银钱是夫人的,我并不知道在何处,但可与你们同去。”
户部尚书这回傻眼了,原来方才叶西洲在他们来时,说“此事要问过我夫人”是这个意思。
钱是赵琳的,并且没有告诉叶西洲一点。
户部的几位大人们,觉得他们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但这个时候,谁也没心思看热闹了,忙不迭的问赵琳该去何处。
赵琳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说:“去城南。”
几位大人也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请夫人带路。”
赵琳笑笑,出门坐上自家的马车,带他们去数银子。
叶西洲打发两个儿子赶紧去上书房,叶承珲却说:“这会儿应该已经迟到了,不若去宫里请个假,让儿子和父亲母亲一起去城南,也省得,有人询问。”
叶承珲的最后四个字,轻飘飘落进叶西洲的耳朵里,叶西洲自然也就知道,“人”,指的是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们。
叶西洲点头同意了,父子三个一起出去时,禁军已经整装待发了。
管家牵来三匹马,叶西洲和禁军统领并驾齐驱,叶承瑄和叶承珲则是行在赵琳左右。
赵琳车后是户部的几位大人,再后面则是长长的车队。
——
城南不远,没行一会儿就到了,但出了城南该往哪走,要问赵琳。
赵琳算着时间,掀开帘子,对叶承瑄说:“出了城门口,继续往南走,大概有一炷香,会遇见一个岔路口,到时候往东走,遇见山就停下。”
“是,母亲,我这就去跟父亲说。”
“嗯,小心点。”
“好,母亲放心。”
叶承瑄驱马离开,消息很快到了禁军统领和叶西洲那里,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
赵琳扶着叶承珲的手从车上下来,正对面是一户锁着门的院落,禁军统领来问:“可是此处。”
赵琳点点头,说:“是。”
禁军统领看着眼前这座院子,依山而建,似乎很像藏银子的地方,只是……这门锁着,难道二十多万两银子都没人看着。
户部几位大人下了车,也感觉此处是藏银子的绝佳之地。
但转念一想:“这不会有蟊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