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承枫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子,不过是把了赵琳一次脉,就能看出赵琳的症结所在,不可不谓之惊叹。
若叶承枫不是侯府的公子,刘府医甚至都想让他传承自己的衣钵。
刘府医给赵琳开了药,没有急着离开海棠苑,而是和叶承枫说起了赵琳的身体。
“夫人的身体,调理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我经常给夫人开药,开的都是保她眼下无虞的方子,夫人只要能醒来,就不会有事,但夫人只要醒了,就根本不会再吃药。”
“这些药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若不吃也是不行的,公子若是为夫人换一副药到病除的方子,只怕夫人的身体会受不了,夫人有暗疾在身,哪怕寻常药效也受不住,只能将一副方子一分为二,或是一分为三,几副方子相佐相成。”
“如此一来,药效一减再减,所需时日也一多再多,可病体又不宜久拖,公子若是可以,不妨从旁规劝一二。”
刘府医和叶承枫说这些,只是医者仁心,想让赵琳活的舒服一点。
叶承枫听后问刘府医说:“我母亲有何暗疾?”
刘府医沉吟片刻,说:“我不知道。”
叶承枫:?
刘府医又说:“夫人自己也不知道。”
“那是如何得出有暗疾这个结论的。”
这个刘府医知道,他说:“因为夫人无论夫人吃多少药,身体总也好不利索,这肯定是有暗疾拖累,若是治的好了,暗疾显出来,身体反而更差。”
“夫人的身体有一堆毛病,大毛病治小毛病,小毛病拖累大毛病,真要治,又找不出毛病,但又不能不治,还不能治的太好,每个毛病都得治,也不能一起治,最好是治到小病不断,大病不犯,也好过动辄昏迷。”
叶承枫沉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刘府医也不打扰他,转头离开了海棠苑,长青院里还有一个病号需要他照看。
叶承颐的身体连一个月都没有扛过去就病倒了,虽然没有以往来势汹汹,但却要比以往更耗心神。
赵琳和刘府医筹谋了快八年的时间,终于到了能治好叶承颐的时候,只要这次能扛过去,叶承颐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可同样的,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叶承颐也就回天乏术了,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他也活不过十岁,这还是赵琳和刘府医耗费多年心血的结果。
赵琳不敢马虎,长青院去了又去。
刘府医同样不敢马虎,叶承颐是个从小尝尽了苦药的孩子,刘府医不忍他受了这么多罪还逃不过夭折的命运。
刘府医心里记挂着叶承颐,离开海棠苑去长青院的步子越走越快,生怕一个错眼,叶承颐那边就出了什么意外。
赵琳心里同样记挂着叶承颐,在刘府医离开之后没多久,她就渐渐醒了过来。
彼时,叶承枫正抓着她的手诊脉,赵琳笑笑说:“诊出什么来了?”
叶承枫认真诊脉的动作一顿,见赵琳醒来,忙问她有没有什么不适。
赵琳有些虚弱的说:“没有。”
赵琳说完就想起来,叶承枫扶着她坐起身,叶承祁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里。
赵琳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又接着刚刚的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诊出什么了?”
叶承枫看着赵琳说:“母亲的身体和府医说的一样,初诊只觉得您时日无多,再诊觉得您病入膏肓,实则您脉象乱成一团,跳动有力,并不像将死之人,各种毛病层出不穷,却又互相牵制,以致脉象稳固,无从下手。”
赵琳没有回答叶承枫他说的对不对,而是笑着问他:“你父亲教你的?”
叶承枫点头称是,他父亲说技多不压身,别人医术再怎么高明,也不能随叫随到,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才能保命。
赵琳说:“那你学的不错。”
赵琳这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叶承枫的诊断。
“生命本身会自寻出路,无所谓会不会创造奇迹,生命本身就是奇迹,能有一条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明白。”
赵琳摸摸叶承枫的头,又去拉叶承祁的手,赵琳对他们兄弟两个说:“好好在我这待着,别的不要想,你们父亲的事也不要再想,你们才多大,查出来了又能干什么,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让你们去送仇家最后一程的。”
叶承祁不说话,只看着叶承枫,于是赵琳也看他。
叶承枫顶着赵琳和叶承祁两人的目光,有些艰难的说了声:“好。”
赵琳闻言笑了笑,又说:“你们俩最近老躲着我,我也没空和你们说说那天在小厨房的事。”
叶承枫抢先说:“我都明白的。”
赵琳又笑了:“你明白什么?是明白你父亲得罪过我父亲,还是明白我父亲给你父亲下过黑手。”
叶承枫终于抬头,连带着叶承祁也睁大眼睛看着赵琳。
赵琳看着叶承祁一脸的求知欲,拉过他坐在身边,说:“你父亲不是什么好人,我父亲不喜欢我们兄妹和你父亲交好,还拿他充过政绩,所以知道你们是他亲生的孩子,反应难免大了点,别往心里去。”
叶承枫一脸古怪的说:“我父亲,不是好人?”
赵琳笑着说:“反正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不过你也没必要纠结,这是我们长辈之间的故事,以后有机会了就说给你们听。”
叶承祁从赵琳怀里抬起头,说:“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琳笑着刮了下叶承祁的鼻头,说:“看给你有学问的吧,不过这话也没说错,我也不算什么好人。”
“啊?”
叶承祁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声音都颤着拐了个弯儿,怎么有人连自己都骂。
赵琳一直都笑着,闻言笑得更开心了。
“你们两个接受能力还挺强,知道我说你父亲不是好人,也没个反应。”
叶承祁说:“反应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赵琳把他抱的紧了一点,笑着说:“行吧,你们两个安心住着,就当重新开始一样的活,无论如何,我都会安顿好你们的,不要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