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梨园戏楼,《牡丹亭》的水袖还悬在半空,旦角的头颅却已歪向一侧。死者后颈嵌入枚蝶形骨钉,在追光灯下泛着青金色,钉头刻着米粒大小的篆文——正是秦明在资料室见过的“人柱谱”残篇。
“骨钉材质是老象牙混着人血浇筑,”秦明用放大镜贴近伤口,“和陈雨父亲日记里提到的‘生魂钉’完全吻合。”林当举起现场照片,死者戏服上的缠枝莲纹边缘,绣着极小的墨梅暗纹,与庙会死者衣襟上的残花构成完整图腾。
技术科送来邮轮拍卖会的打捞报告:跳海者的尸身已被鲨鱼啃食,仅找到半片绣着修罗脸谱的肩甲,甲片夹层里藏着张航线图,终点标着“梅花坞废弃戏班”。“新任顾问失踪了,”陈雨攥着手机冲进实验室,屏幕上是顾问宿舍的监控——凌晨时分,她正往行李箱里塞染血的绷带上,绷带印着和密道绣品相同的针脚。
三人驱车赶往苏州,细雨中的梅花坞戏台积着三寸厚的雪。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三十七具人体标本沿舞台排列,每具标本后颈都插着骨钉,骨骼关节处缠着靛蓝绣线,组成幅动态的《修罗百戏图》。陈雨认出其中一具标本的袖口——正是父亲日记里合影中女人的蝶形胎记。
“人柱谱记载,用活人筋骨为弦,血脉为墨,可绣出能操控生魂的戏服。”秦明指着标本脊柱上的绣纹,那些线条竟在体温下微微蠕动,“徐明他们当年劫走梅花坞绣娘,就是要把活人炼成‘会呼吸的戏骨’。”林当突然注意到标本排列成梅花形状,中心位置空着的木架上,刻着“陈氏血脉”四个朱砂字。
实验室里,骨钉上的密文终于破译:“十二旗成,修罗降世,取护旗者头骨为腔,声带为弦,可号令阴兵。”陈雨盯着自己掌心的梅花图腾,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呢喃:“别碰那面屏风……你的血能让绣品活过来。”
午夜的保护基地,展柜里的明代屏风突然发出裂响。陈雨冲进去时,发现白天修复的修罗脸谱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黑洞里缓缓伸出缠满绣线的手指——正是新任顾问的手,她的半边脸已被绣成墨梅图案,嘴角扯出不自然的弧度:“师妹,该给你父亲的日记补完最后一页了。”
秦明的电话在此时响起,国际刑警追踪到邮轮公司的账户流水,十年前有笔巨款汇入“陈氏正骨堂”——正是陈雨父亲生前的诊所。“你父亲当年参与了第一面血绣旗的制作,”林当按住陈雨颤抖的肩,“修罗会需要你的血完成祭典,因为你是‘护旗人’血脉的唯一传承。”
梅花坞的标本突然集体转向,绣线绷断的声音此起彼伏。秦明在标本颈椎处发现微型齿轮,齿轮上刻着和骨钉相同的密文:“这些人早被制成了提线木偶,骨钉既是锁魂钉,也是启动机关的钥匙。”他突然看向陈雨的掌心,图腾边缘正在渗出金粉,“他们要在冬至戏曲祭典那天,用你的血激活十二面血绣旗,让修罗会历代成员借尸还魂。”
新任顾问突然扑向陈雨,指甲缝里露出半截绣针,针尖染着和庙会死者相同的神经毒素。林当的枪响在戏楼穹顶回荡,女人倒地时,怀里掉出本残破的账册,最后一页画着陈雨的生辰八字,旁边标注:“冬至子时,取眉心血祭旗。”
返回龙番市的路上,陈雨望着车窗外飞驰的梅花树,突然摸到屏风暗格里的硬物——是枚刻着“修罗”的玉印,和父亲日记里提到的祭旗信物完全一致。印纽处缠着半根靛蓝丝线,线尾还粘着新鲜的皮肤组织——属于某个她熟悉的人。
凌晨的实验室,秦明对着显微镜瞳孔骤缩。从新任顾问指甲缝提取的皮肤组织,dNA竟与陈雨父亲高度吻合:“她是你父亲的亲妹妹,当年被修罗会带走的梅花坞绣娘……而你,”他转向门口,林当正拿着最新的成员名单,“修罗会成员名单的第二个名字,是你的大学室友,上周刚送了你瓶梅花香露。”
香露瓶底的梅花浮雕突然裂开,露出夹层里的微型摄像头。陈雨猛地转身,窗外的路灯下,戴斗笠的身影正慢慢掀开帷幔,露出半张绣着墨梅的脸——正是她在密道里见过的那幅活人绣品,此刻绣品的眼睛正在转动,眼白处倒映着保护基地楼顶的修罗旗,旗面上的墨梅,正随着她的心跳缓缓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