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白炽灯在凌晨三点投下冷硬的光,秦明的指尖几乎要将周娟的日记纸页戳穿。那句未写完的“可我不能让她毁了我们的人生”像根细针扎进视网膜——墨迹氧化程度显示,这篇日记写于2018年,正是李秀秀“失踪”的年份。而保险柜里的老照片中,1998年的苏曼左眼角有颗泪痣,可现在躺在医院的女人,那处皮肤光滑无痕。
“身份置换。”秦明突然低声自语。他抓起李秀秀的dNA报告,对比苏曼入院时采集的血样,瞳孔骤然收缩——线粒体dNA完全一致。这意味着,真正的苏曼早已死亡,躺在病床上的,是冒用她身份的李秀秀!
地下车库的通风管道传来滴水声,林当的意识在迷药中浮沉。她被捆在生锈的手术台上,头顶的手术灯刺得睁不开眼,模糊的人影在光影中晃动,柑橘调香水混着福尔马林气味涌入鼻腔。“2003年那场火灾,苏曼替我死了。”沙哑的女声带着笑意,“她总说要做个好人,可好人能让老陈这种渣滓活到现在?”
强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林当感觉绳索一松,有人拽着她往消防通道狂奔。潮湿的墙角,秦明的白大褂蹭满灰尘,手电筒光束扫过她手腕的勒痕:“李秀秀的牙科记录和现在的苏曼完全吻合,她在2010年做过烤瓷牙,而真正的苏曼……”他顿了顿,“周娟的日记里夹着骨灰盒照片,骨灰盒编号与2003年火灾死者一致。”
顶楼天台,暴雨已转为淅沥小雨。李秀秀靠着护栏大笑,无名指的钻戒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们三个发过誓,要永远保护彼此。可老陈撞了秀秀的父亲后,苏曼居然说要报警!”她扯开风衣,露出胸前狰狞的烧伤疤痕,“那场火是她放的,她说要烧了所有证据,结果自己被烧死了。我带着她的钻戒,成了新的苏曼。”
林当按住耳麦,听着楼下同事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所以你杀了周娟?因为她发现了你是冒牌苏曼?”
“错了。”李秀秀突然哽咽,“周娟早就知道我是秀秀,我们一直想收集老陈的罪证。可去年她儿子病重,需要五十万手术费,她居然去威胁老陈!”她掏出染血的手术刀,“我不能让她毁了计划,二十年来,我每天都在穿苏曼的西装、喷她喜欢的香水,连字迹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秦明突然注意到李秀秀握刀的手势——拇指抵住刀柄尾端,正是周娟尸体上勒痕的受力角度。他举起手机,相册里是周娟银镯内侧的刻字扫描件:“你刻在白骨指骨上的‘S·L’,其实是‘秀’和‘曼’的拼音首字母颠倒,就像你颠倒了自己和苏曼的人生。”
李秀秀的刀“当啷”落地,目光落在秦明手机里的全家福照片上——那是真正的苏曼,抱着年幼的林当。林当猛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镯子碎了要补全”,原来指的是三人结拜时的银镯。她摸向颈后,那里纹着半朵铃兰,正是李秀秀送苏曼的生日礼物。
“原来你都知道……”李秀秀滑坐在地,雨水顺着护栏缝隙滴落,“苏曼临死前让我替她活下去,替她照顾你。可老陈那些年一直在杀和我们相似的女人,他怕我们说出真相……”
警笛声穿透雨幕时,秦明蹲下身,用镊子夹起李秀秀脚边的碎钻——那是从她钻戒上掉落的,与周娟指甲缝里的完全一致。“周娟死前攥着三支口红,是在暗示你们三姐妹。”他轻声说,“她折断口红,不是求救,而是想告诉你,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补不回来。”
黎明时分,林当站在IcU病房外,看着真正的李秀秀身上的监测仪器规律跳动。秦明递来热可可,镜片上蒙着雾气:“技术科在老陈的账本里发现,二十年来所有案件的凶器,都是环卫公司的黑色电线——和周娟案的一模一样。”
“所以老陈才是连环杀手?”林当摩挲着马克杯,突然注意到杯底印着“龙番环卫20周年纪念”,日期正是1998年4月15日。
秦明摇头:“不,真正的连环杀手是‘苏曼’——或者说,是被迫成为苏曼的李秀秀。她用老陈的肇事案做幌子,实则在清理所有可能认出她的人。周娟的死,不过是这场身份赌局的最后一步。”
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林当看着自己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胎记,突然想起李秀秀在车库说的最后一句话:“苏曼总说,真相会让我们自由。可有些真相,比死亡更可怕。”
解剖室的灯再次亮起,秦明铺开新的验尸报告。这一次,他要解开的不仅是尸体的密码,还有三个女人用二十年编织的谎言与救赎。而龙番市的街角,某个戴着墨镜的女人正将半支口红扔进垃圾桶,鞋跟碾碎花瓣的声音里,新的故事或许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