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叫苦不迭,除了敬畏与恐惧,她还在心里疯狂道:
“我也想走啊,可是我站不起来啊。”
还好那只石狮子似乎也不想难为她,很快就收起了威压。
谢瑶一感觉到压着自己的力量消失,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头也不回的往昌平侯府跑去。
她从来没有庆幸过自己现在是灵魂,不然以她从前的身体,别说这段距离她跑不下来,就算跑下来了,也没这么快。不过一想到自己之所以会被石狮子盯上是因为什么,谢瑶就满头黑线。
这一路上,她已经想明白了。皇宫的屋檐斗拱上,有许多各种各样的神兽,自己刚才应该就是被他们盯上了。
谢瑶从前肉体凡胎,也并不怎么相信这种事情。可自从她以灵魂的方式回到十年前,谢瑶就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有些常人理解不了的事情。没想到她还没见过孤魂野鬼,就先见到了皇宫的神兽。
坊间的传说里,这些东西都是夜晚出现的。谢瑶觉得,她真是信了这些书的邪。大白天的这些东西还不是照样就出来了。
一想起自己被那只狮子说成是孤魂,谢瑶就气的不行。可回过头来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她是十年后的人,如今的阿瑶还活得好好的。一般的人也看不见她,每年清明、中原,更不可能有人给她烧纸。她更没有什么坟墓,只能天天跟在张梓禁那个小混蛋身边。
谢瑶越想越郁闷,连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也顾不上想了。
等她回到昌平侯府张梓禁住的那个小院,彻底从郁闷的情绪里走出来,她才发现,院子里的气氛十分压抑。
张梓禁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李嬷嬷端着饭菜站在他的房门口不知所措。林遥拉着林远,着急的问着什么。一向沉着的他,此时也满脸焦急。
可林远似乎被张梓禁事先交代过,虽然一脸不忿,却难得一个字都没说。
谢瑶仗着自己是灵魂,轻而易举的穿过房门,来到了张梓禁身边。
张梓禁坐在桌边,脸上满是落寞,眼神放空,没有焦距。谢瑶看的一愣。张梓禁一向内敛,一年到头也不一定有多少表情。可是他现在这样,让谢瑶想起了两年前她重生回来的第二天。
那时候的张梓禁,一身狼狈的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半截母亲的牌位。那时候的他,像是一只不服输的小狗。虽然可怜,但眼底满是倔强,永不弯下自己的脊梁。
可今天,张梓禁一身皂色长衫穿的整齐,坐在屋子里也没有伤。可他的双眼无神,整个人的脊梁也弯了下去。现在的他也像一只狗,一只可怜又可悲的落水狗。
谢瑶看的有些不是滋味。她飘到张梓禁面前,小声嘟囔:
“活该。阿瑶站在云盛楼门口,那个富家公子根本不敢真的对她做什么,谁叫你多管闲事的?”
这绝不是她马后炮,她现在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大庭广众之下,傅长春根本不敢对她做什么。如果张梓禁不多管闲事,李成责就不会因此而拒绝他。谢瑶也不会因此而爱上他。后面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
谢瑶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连对张梓禁的可怜都少了几分。她扑上去打了张梓禁好几下,可惜对方感觉不到。
换做以前,谢瑶是万万不敢的。可是现在反正没人能看到她,她也就毫无顾忌起来。
……
谢瑶的小动作张梓禁当然是感觉不到的。他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的盯着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五岁那年。就没了母亲。父亲在母亲病重时就把余氏接了回来。那时候张梓禁才知道,父亲在外头早有了外室,两人甚至已经有了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儿子,那个女人现在更是还带着肚子。在母亲因为病痛而辗转难眠的时候,父亲却在外面和其他女人颠鸾倒凤。母亲死后,这个女人更是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张梓禁不是不恨的,他只是反抗不了父亲的威严。
从小在余氏母子的打压中生存,张梓禁最大的心愿就是变强。
为了变强,他不择手段,隐忍藏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替母亲,也是替自己出一口恶气。四皇子李成责是他看中的最大靠山。对方虽然现在看似不堪,但怎么都是个皇子。据他观察,对方应该也和他一样,在能力上藏了拙。如果能跟着他做一番事业,也不枉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了。
可是今天,现实却狠狠抽了他一巴掌。他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哪怕是四皇子,也可以随随便便的拒绝他。更别说其他几位得宠的王爷了。
张梓禁从没有这么挫败过,说到底,他如今也只有十七岁。很难在经历了如此挫败之后,短时间内想明白李成责拒绝他的真正原因。
可若问他后不后悔今日帮了阿瑶,那他会毫不犹豫的说:
“不。”
至于为什么,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
正在屋子里的一人一魂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时,院子里突然喧闹起来。他们听到一个嚣张的少年声音响起:
“张梓禁,你个丧门星,给我滚出来。”
谢瑶听得出来,那是侯府三公子张梓繁的声音。
谢瑶暗道不好。张梓繁来找麻烦并不稀奇,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一次。可今天张梓禁心情不好,搞不好这两人待会儿得打起来。
张梓禁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可他还没有从之前巨大的打击里走出来。听到张梓繁的声音,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保持抬头望天的动作,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三公子,我家公子已经休息了。您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林遥在门外客气的说。
“狗奴才,给我闪开。”
张梓繁似乎非常生气,谢瑶听见门外除了有他的叫骂声外,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她猜是张梓繁在打砸院子里的东西。
谢瑶忍无可忍,赶紧飘了出去,一睹究竟。她重生回来两年,虽然一直想陪在父亲身边,可也不可能每天都飘回谢家。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大部分时间她都不得不留在张梓禁身边。或许是在这个院子里的时间太长,谢瑶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把这里当做了家。如今自然忍受不了张梓繁打砸她的家。可惜,她冲出去也是徒劳,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