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中腾起一丝光亮,吴聿其实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你以为我花那么大力气把你救出来,是为了放你走?”
她不期待任何人来救她。
包括秦崇。
那不过是另外一个牢笼。
他说,“我可以对你好,但前提是你乖。”
她突然就笑了,“吴少,想要我乖什么。”
大费周章,仍图她这副身躯。
“我是兄弟的老婆,你也想尝尝吗。你还真是不挑食。”
大概是戳中了吴聿的神经。
他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她默默地转回头,将目光麻木地重新投向窗外。
复看向层层叠叠的绿叶,缓缓闭上了眼。
被困在阁楼时间,过得不像一条线。
像是一个永远迈不过去的点。
万念俱灰。
对秦崇的期待,也永远截止在了他没有出现在梁教授家的那一天。
她似乎感受到了生命一点点消散的感觉。
手背上有轻微的刺痛感。
是有人在强制维系她的生命。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后来的感知,更是遁入一片混沌。
她无数次想要忘记,却不断羁绊的那个夏天,在她昏迷时,一次次将她推向当年的海。
是最后的告别吗。
如果可以,好好回忆一次,就让他随着曾经从她脑海中消失吧。
......
那一年的国际大学生辩论赛,地点不在华城。
在临海的鹿城。
梁听雪作为大赛的主持人,跟华州大学的辩论代表一起坐上了启程的大巴。
大半天的疲惫奔波,被水汽湿润的岛城瞬间治愈。
她下车,扑面而来的热带雨林气候,带着夏天特有的气味钻进了她的感官里。
不过,初来乍到的美丽心情很快就被打散了——第一次大赛彩排,梁听雪待到了最后,和华州大学的两个辩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租来当宿舍的公寓楼。
一片漆黑。
“停水停电?”
“啊?”
“我去,房东也没说跟我们提前说啊?!”
“我这头发馊的......”
“挺好,明天直接把对手熏晕。”
梁听雪两眼一黑。
排练了一天,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奔着尽快洗个澡睡觉才一路冲回公寓,这下要成为史上最臭主持人了。
“要不然,我们到邻居家借一下浴室?”
辩论组组长挂断电话,无奈道,“给大家一个惊喜,刚刚联系上房东,他说这一片区域,全都临时停电断水了。”
梁听雪默默退到了公寓门口,盯着坡上的一栋别墅。
“可是,那家人有电。”
一片漆黑区域中,只有那栋高档别墅在自供电。
尤其显眼明亮。
几个人视线一对,十分钟后,三个没洗上澡的人一起站在了别墅门前。
“这样,应门的如果是个男人,那个......听雪上。”
“如果是女的,就让我的魅力征服她。”
辩论组组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方案也没什么自信。
梁听雪嘴角抽了抽,也没别的办法。
叩门,门开了。
一道光亮从屋内流泻出来。
但,没见主人的面。
“你好,我们是华州大学的学生。”
辩论组组长犹豫地开口道。
“我们租的公寓停水停电了,可是明天有重要会议,方便借下......”
门内的拒绝很快,“不方便。”
伴随着一道男音,门后面,慢慢悠悠闪过半个高大的人影。
眼看着门要被关上,辩论组组长眼疾手快地将梁听雪推到了前面——
“等一下等一下——”
梁听雪被背后的力量猛地一推,踉跄了两步。
直接扑在了差点被关起来的门上。
“抱歉,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浴室,可以吗。”
她抬起眸,莹白的脸上两只眼睛似两汪水,澄澈又镇定。
素颜朝天,两鬓的头发热得贴在了脸上,却半点不妨碍少女灵动干净的美。
饶是只带着礼貌的微笑,两旋酒涡却堪比暖意样样的红酒醉人。
大美女。
白肤高个胸大腿长。
屋内的人眉梢轻挑,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眼前一亮。
旋即,他又朝后面的两个汗味熏天的男大一瞥。
玩味,“你可以。他们不行。”
梁听雪眉峰蹙起。
这人长得到是帅,没想到是个又色又没教养的公子哥。
“那算了。”
她正要打退堂鼓,别墅里又走出了一个男人,在没礼貌的男孩子头上K了一记暴栗。
“阿崇,你耍什么浑。”
后者的个子比耍混的少年更高,带着长辈天然的威慑感。
他的脸被门前灯照亮,笑意温和。
“华大的学生,来打比赛的?”
梁听雪忙不迭地点头。
“请进吧。”
秦峥招待三个大学生进屋坐,让秦崇给了一人一瓶饮料降温。
“能来这打比赛的,都是全国级别的辩手代表吧?”
辩论组组长,“是的,我们已经进了预赛。”
两个男同学过关斩将拿到国际赛资格,确实是辩手代表。
可梁听雪不是,她是辩论赛的主持。
这场比赛要用四国语言主持,她嫌太招摇不肯来,但梁教授三令五申一定要她来历练。
男同学跟秦峥聊了两句,梁听雪就在一旁安静乖巧地坐着。
两只眼睛滴溜溜打量着别墅。
别墅装饰很简约,清雅秀气,她环视一圈,视线落在漂亮的室内竹门边。
斜靠着竹门插兜的人存在感太强。
男孩幽深的桃花眼不加掩饰盯着她,视线对撞,秦崇痞痞挑眉,朝她抛了个媚眼。
梁听雪感觉触了电似的,皱眉猛地移开眼。
想赶紧借浴室洗澡,偏偏男同学跟主人聊得火热。
她没办法打断。
他们抽到的辩论主题,是经济贸易方向的,男同学像是找到大神一样,一直在请教。
“阿崇,你带这位女同学先去洗澡。”
秦峥看出了她的坐立不安,朝她微笑。
“我这弟弟只是看着不正经,不是坏人,不用担心。”
秦峥都这么说了,梁听雪不好推却了。
只能跟着秦崇上楼。
浴室不大。
可从洗手台到淋浴室,全是进口东西,彰显着主人的富庶优渥。
她跟着进去,秦崇宽肩高个就这么杵在正中间。
也不给她让个位置。
梁听雪不管站哪,都能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青柠香气。
“这是牙膏。”
“这是洗手液。”
”沐浴露,洗面奶。”
秦崇领她进狭小浴室,指尖点过物件,慢条斯理地逐一介绍,腔调拖拉玩味,戏谑,轻浮,还有一丝贵公子的优越感。
拿她当小猫逗。
梁听雪心里看不惯这类纨绔,但还是客气大方回应,“谢谢,我能看懂。”
秦崇散漫地回头看她,“看得懂?”
四目相对,女孩子水灵灵的眼眸里,不见一分一毫躲闪慌张。
他随手取了一瓶香氛递给她,“这是什么?”
梁听雪淡定接过来。
垂眸时鸦羽般的睫毛如扇,轻巧地扑闪,像是扫在人的心尖上。
朱唇翕动,“cR家的洗发水…准确说是洗头膏。产地是法国。”
秦崇眉宇浮出一丝意外。
旋即就看见女孩子抬起头颅,高马尾随着她仰起脸的动作小幅度晃动,淡淡的栀子花香随着她的动作漂浮在空中。
她说,“富少爷,好东西我见的没您多。但我识字。”
秦崇眼睛骤然眯起,“我姓秦。”
女孩子淡然的眸子里划过疑惑。
他冷不丁继续道,“我是秦少爷,不是傅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