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凝玺说出这句话后,现场的气氛在瞬间就变得沉默起来。
温凝玺是林家私生女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并没有很多。之前虽说林明旭想去大肆宣扬,可他找的人都没去。
去的人,知道后也不敢到处说。这里坐着的老总,是完全不知道温凝玺和林泓才的关系的。
可他们也不是傻子,配着刚刚说林家是温凝玺的表情,再加上温凝玺说出是不是姓温这句话。
刹那间,他们就敏锐地感到温凝玺和林家的关系好像不太一般。
薄宜筠表现的倒是平静,伸手在桌下拉住温凝玺的手,放在自己腿上相握着。
“何总,您看样子对那件事很了解?”薄宜筠看向那位老总,询问道:“您是否知道,她姓不姓温呢?”
何总现在哪敢说话?
他都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
这时候,温凝玺开口了:“这事都过了多久了,何总记不清也很正常。”她声音有些沙哑,能感觉到心情极其的不佳。但还是对着何总笑了一下,问:“您只需要告诉我个大概就好,后面……后面我……”
温凝玺说不出来了。
她怅然地发现,时间过去太久了,连仇恨在心中都变得不太剧烈起来。
可能是因为长大了,也可能是因为她很清楚,哪怕她现在知道温瑾诗的死因和林家有关,她也做不出上门去砸了林家的事。
也做不出……大吼大叫发泄自己情绪的事。
能做的,也只有自嘲地笑一声。
温凝玺表现的很冷静,再加上薄宜筠也开口询问了。何总也没有再藏着掖着,而是再次叹了一口气说:“她确实姓温。”
“不过当年林老爷子反应很快,我除了知道那位姓温后,其他什么也不清楚了。”
-
出酒店的时候,薄宜筠都怕温凝玺走不了路。
却没想到,她脚步很稳定,脊背站的也很笔直。站在台阶上,挨个和那些老总打招呼说再见。
最后上车的时候,也依旧很冷静。
唯一能展现出她此刻心情的,只有那双一直在微微颤抖的手。
薄宜筠一句话也没问,只是静静地伸手将她的两只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
温凝玺仓皇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缓慢地抿了起来。
薄宜筠伸出一只手,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伸手,强硬地将温凝玺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这是一个保护欲十足的举动,也让温凝玺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薄宜筠温热的气息环绕住。
薄宜筠感到了温凝玺的身体在颤抖,感觉到了肩膀处的布料逐渐被浸湿。
可温凝玺就算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发出一句的声音。
只是颤抖的厉害,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薄宜筠怀里,手用力,死死地攥着薄宜筠的手章。
薄宜筠手已经被攥的发青,可就算这样,也不及心疼来的猛烈。
“没事,还有我呢。”
薄宜筠温声说:“你不方便做的事,由我来做。你不方便发泄的情绪,由我来发泄。嘻宝,你只管吩咐我就行。我不会忤逆你的想法,也绝对绝对不会对你敷衍了事。”
况且,不过就是一个区区林家。
薄宜筠的眼中带上了冷意。
何来的本事,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难受。
杀人偿命,本就是从古至今的道理。一个人的命不值钱,那就再来……
“我没事。”温凝玺趴在薄宜筠的肩膀上,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她是因为林家死的。”
庄修永说的那些话,与其说是谎话。更不如说,是给了温凝玺一个逃避现实的机会。
让她可以洗脑,在心中告诉自己。
温瑾诗的死只是意外。
她并没有,连死亡都和哪个拉她入深渊的人扯上关系。
温凝玺摸了一把脸,直起身子,对着薄宜筠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都过去了,我已经不会想这件事了。”
薄宜筠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后探身碰了碰她的鼻子,嗯了一声。
车到家,薄宜筠本想抱着温凝玺下来。她却提前一步下车,在向房间里走的时候,回头看了薄宜筠一眼,低声说:“我和爷爷聊一下。”
薄宜筠点点头,说:“好,那我在房间等你。”
温凝玺对着他笑了下:“好,我会尽快的。”
薄宜筠回到房间,大概等了有四十多分钟后,温凝玺就回来了。
温凝玺一进房间,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扑进了薄宜筠的怀里。
薄宜筠伸手接住她,顺着她的意思倒在了床上。
两人瘫在床上,温凝玺躺正,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说:“果然,爷爷也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起码笑容真挚了很多,转头对着薄宜筠说:“你知道不,其实林家这几年的衰败也和爷爷有关。”
她闷笑了几声,弯了自己的眉眼说:“爷爷刚刚已经跟我透底了,最多再有一年,林家就势必家破人亡。”
庄修永的身份特殊,很多事情他不能亲自出面。
但同样,这也就导致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布棋,看着林家一步步地走向灭亡。
“我妈妈是爷爷最疼爱的小徒弟,因为她天赋最高,性子最沉稳。”温凝玺躺在薄宜筠怀里,嘀嘀咕咕地说:“当时她死讯传来后,我就知道爷爷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可我不管怎么哀求,撒泼打滚,他就只有一句话——都是意外,不要想那么多。”
温凝玺笑了下,戳戳薄宜筠的身体问:“你猜,我刚刚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的时候,他说什么?”
薄宜筠想了想,猜测说:“因为你年纪小?”
“有这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说怕我被仇恨蒙蔽双眼。”温凝玺带着懊恼说:“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去林家闹的那么狠了。就那次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后面说什么都不愿意让我知道真相了。”
薄宜筠猛地就想起来,刚刚认识时,温凝玺天不怕地不怕地准备跳楼,以及后面孤身一人去砸了林家。
薄宜筠低头,诚心询问:“请问,你当时是怎么闹的?”
怎么能给庄修永留下那么深的心理阴影?
“也没怎么。”
温凝玺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简单地开着车撞进了他家,然后拿着棍子砸了林泓才和秦清雅的结婚证。揪着林姝,将她一脚踹出了家门。最后拿着打火机,准备点天然气的时候,被爷爷喊的人抓住,带回家了。”
薄宜筠:“……”
温凝玺的声音中还带着不满:“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告密,我明明挑的是爷爷不在的时间去的。”
薄宜筠声音艰难,丢掉自己的脑子站在温凝玺这边说话:“就这一次,那其实也还行。反正是他们自作自受,你也不算是太过分。”
温凝玺奇怪地看着他:“谁告诉你,只有这一次?”
“我这么闹了,大概有五六次吧。然后林家就搬家了,我就找不到了。”她摊开手,叹气说:“再加上爷爷盯我盯的越来越紧,频繁地带着我出差,强制给我安排很多事后,我情绪才逐渐冷静了下来。但其实,我现在也觉得我当年的做法没有问题。”
温凝玺眼巴巴地看向薄宜筠,寻求同意:“你说是吧?”
薄宜筠:“……”
薄宜筠闭眼,违心地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