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朝难得做了回好人:“既然凶手已经伏法,那当务之急是救火。瞧这烟,火势还没被控制住呢。”
本只是来参加马球赛,四皇子身边没有带那么多人手。
今日本就是招揽孙程的一个表示,谁也没料想到能出这么多事情。
沈卓适时道:“臣可以带几人去救火。只是毕竟还有段距离,从这里过去未必及时。若是孙将军家中有人报官求救,巡查的金吾卫这会儿估计快赶到了。”
沈卓的话好似刺激到了孙程,一言未发的他起身向四皇子辞行。
“至于刁奴,任凭四皇子处置。”
沈卓本想与孙程同去,被拒绝后也没有强求。
余下由四皇子与公孙老太君与参赛众人说明前后事宜,致以歉意,实际上也算是对席间谣言的澄清。
至于随侍和桑童,四皇子拨了几人给沈卓,尤其一路监管押送到金吾狱。
桑童本还想求情,看到缪澹要杀人的眼神,十分配合地被押着带走了。
好好的马球赛就这么潦草地结束了,众人作鸟兽散。
沈清送杜淼坐上马车,望向一旁手拉缰绳的崔芝。
她额上还有伏地时碰上的灰没有擦净,眼神中有种余波后的疲惫。
杜淼拉开帘子,再度和沈清道谢。
“客气了,回去好好休息。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镇北侯府找我。”
杜淼和崔芝一愣,对视一眼。
沈清催道:“快走吧。”
马车驶离,飞扬的尘土间还隐约听见一句“多谢”。
因着沈卓押着犯事者先行,回去的马车上只剩沈清一人。
正要启程,“嗖”得闪过一道人影,反应过来时,楚朝已经坐在侧边坐榻上了。
沈清假装踹他一脚:“这是要吓着谁?”
“一点不疼,下回踹人得使点劲儿。”
楚朝无赖地朝里侧坐近了几分,“作为补偿,就让我蹭一趟马车吧。”
外头传来秋蝉的声音:“小姐,走吗?”
沈清应了一声,随后瞪他一眼:“公主府的鸾驾难道都不等你这个世子的吗?”
“整一日都没与你说上两句话,真就如此狠心?亏得今日我忙前忙后,你却翻脸不认人,好没良心。”
楚朝眸中水光潋滟,字句语气竟是矫揉起来,眼神微动似一双手抚过沈清脸上的寸寸肌肤。
勾引!
这是明晃晃的勾引!
“你……你是好的不学,竟学那桑童!”
楚朝抬手触到了沈清微热的耳尖,沈清身上忽地一激灵,绯红瞬间升至两颊。
一声闷笑从喉间溢出,“他倒也全非浪得虚名。”
虽然尝到了些甜头,不过楚朝倒也有分寸,生怕戏过了让沈清恼极:“我只是想与你待上片刻罢了,放心没人瞧见我上来。你那头安排得如何了?”
他们三人今日唱这出大戏,便是为了孙程。
虽然有崔芝混入和随侍顶罪两个意外,但他们也不是没有后手。
“孙程回去后的表情估计会很精彩吧”
“那杜家侍女是怎么回事?”
沈清摇头:“她具体做了何事尚且不知,不过孙府那边有奚泽看着,照现在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事。”
其实沈清今日是有些慌的,仗着知晓剧情加以筹谋,鲜少像这次一样一连出现两个意外。
说实话,即使留了个后手,她还是觉得掉以轻心了。
数月前在有间楼,楚朝的提醒还犹在耳畔。朝中之人如华彻、如四皇子,即便遭人算计,仍可以在最快的情况下弃尾求生。诸如这侍从的尾巴多的是,真要捉其七寸,并不容易。
更何况,她要面对的可不光是这二人。
那个九五之下的左相,甚至还未对她真正出过手。
“这都是第几次了?”
“嗯?什么第几次?”
楚朝挑起沈清的一缕发在手间转圈,“你第几次在跟我说话时走神了?”
“再这般无视我,我可要讨要点罚金了。”
沈清被逗得一笑,萦绕的愁云散了一些,一拍楚朝摊开要账的手心。
“什么时候小气成这样了?”
楚朝将手掌一合,轻轻捏了捏沈清的手:“我还可以更小气。”
……
孙程一路快马,到家时却发现自家宅院根本未曾着火。
院门却敞开着。
他脚步加快,想着他藏在院中的秘密可能会被揭开而呼吸急促了几分,说不上是忧惧还是兴奋。
院中是自家瘫坐在地的仆从、一脸无措的农户装扮的几人,还有一应府衙的人。
花草地不知怎么被薅的没剩几根,坑坑洼洼的土地散落着他最熟悉的骸骨、肉块、毛发,与泥土交融着不分彼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府衙的人还在挖掘,却怎么挖都还能看到东西。
那仆从见孙程回来,愣怔过后声泪俱下:“老爷,都是那伙农户他……他们不按规矩焚烧,浓烟全吹进了我们院子。”
农户中有一大胆的争辩:“分明是你先让人挑水灭我们的火,大伙儿气不过才……才进的院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孙程大致也明白了过来事情经过。
可即便是自家仆从,自他进来也没敢靠近他半步,甚至与他解释时还下意识地往后瑟缩。
孙程扫了一眼,院中约莫十五六人,人……不够多啊。
“统领!您来看看这个!”
那统领闻声过去,肮脏的泥土里清晰可见一副颅骨。皮肉都已腐蚀,应该是有些年岁了。
前面那些动物尸骸数量惊人,但毕竟不涉及人命,即便拿人回去文化多半定不了多大的罪名。但此刻,性质便不同了。
纵使担任统领多年,这一番情景属实是他第一次见:“来人,给我拿下!”
孙程听得这一声,反倒畅快地舒了一口气。
他一拳击得一名府卫跪地,捏住对方的后颈,如同地下爬上来的恶鬼:“滚去叫救兵。”
那名府卫惊吓后还不明所以,直到孙程将另一名府卫的下巴捏出碎裂的响声时他才恍然。
孙程不耐地踹了他一脚:“滚!”
他好久没有如此随心所欲地施展力道,旧疾牵引出的疼痛使他更加兴奋,眼前只剩满眼惊惧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