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球赛不了了之。
公孙老太君年岁已高,四皇子讲明原委后,便请她先行去帐中休息,待查明真相后再议。
孙程背后的“血”字实在匪夷所思,最初的震惊使得众人没立刻意识到这马球服原是四皇子的。
倘若这衣服未曾外借,那四皇子穿上身是否也会显现“血债血偿”四字呢?
众人都以为这是哪个不知所谓的人,针对孙程或是四皇子作下的把戏。
然而随着调查的时间越来越长,其结果却离大家预想的情况有所偏离。
衣物上的“血”字好像是从布料中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并非若众人原先以为的那样,是始作俑者趁人不备用红色染料涂抹上去的。饶是上京里头见多识广的人,也闻所未闻。
况且赛场虽乱,但四周无数双眼睛盯着,谁能有通天的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手呢。
不知是从谁开始,渐渐地有种声音称这是神仙显灵或是恶鬼索魂的手笔,自然而然猜测起孙程的为人。
“无稽之谈。”
四皇子将当时赛场上的相关之人召集起来,看能否有人能提供蛛丝马迹,好顺着查探。此刻听手下来报有此谣言,觉得荒谬至极。
在一片沉默当中,华彻开口道:“这源头还出在这‘血’字上。”
“我曾在书中看过,有一植物的汁液制作而成的墨水,书写时无形。以烛火加热,便可渐渐显示出颜色。这与今日情形着实类似。只是……”
四皇子:“只是如何?”
“我虽未见过那类植物,但据书中记载,此植物汁液气味浓烈,且多为棕色或黄色。但这‘血’字却几乎无味,颜色也不相符。”
缪澹听着,心中也转过许多弯来。自己失手伤人与这桩事较量起来,显然是小巫见大巫。若是他能助四皇子寻到背后捣鬼之人,说不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无需他娘亲出面便可摆平。
正想着便开口道:“华二公子说得有理。依我看,有植物汁液能显出棕、黄,肯定也有能显出红色的。气味说不定是有什么办法去除的。我看莫不如将在场所有人都搜查一遍,看看身上有没有藏什么可疑的东西。”
有时候聪明人绞尽脑汁,确实不如糊涂人灵机一动。
某种意义上来说,缪澹这次算是歪打正着。
话虽糙了点,理倒是这个理。
四皇子点了点头算是认可,华彻环视众人:“莫不如就从这里开始查验。”
此言一出,缪澹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便自告奋勇成为第一个。
在四皇子的授意下,侍卫并侍女检查了在场的相关的人,包括贴身服侍者,均一无所获。
“好像……还差三位吧。”
孙程队中另一人犹豫地开口道。
因着杜淼受伤,公孙姐妹先送其去诊疗。若事情出在这近旁之人身上,她们三人必是要一一验过的。
……
好在有马靴的保护,杜淼的腿未伤及骨头,只是肿的有些厉害。大夫上药包扎后,除了仍旧有疼痛感外,人比起之前受到惊吓时要清醒许多。
她受伤后便被送来此处诊疗,崔芝跟着就来照看,是以两人对之后发生的事情还不清楚。
就在这种状态下,杜淼刚刚好受些,转头就被人抬去,突然面对上这一双双探究的目光。
触及到缪澹阴冷又不屑的眼神,杜淼感觉腿上又传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侍女搜完崔芝的身后未发现异常正要回禀时,华彻忽然打断:“慢着”。
华彻盯着崔芝打量了一番:“手伸出来。”
此时不光是崔芝,就连杜淼的心也提到了心口。
见崔芝迟迟未动,缪澹吼道:“让你把手伸出来!聋了不成!”
僵持了片刻,崔芝仿佛认命了一般摊开了掌心,上面还清晰可见几道绳子勒出的红印和细小的血丝。
华彻瞧了一眼,侧身看向杜淼:“我倒是不知杜小姐家的侍女今日也上场了?”
杜淼哑然。
崔芝闻言,忽地一声伏地:“公子明鉴,这只是今日驾马车来时的印记。奴婢万万不敢动马场上的马的。”
楚朝轻笑一声:“杜小姐家,竟是连奴婢都会驾马,怕是连公主府都不如。”
本就在勉力支撑的崔芝,感觉后背一阵湿热,依旧埋着头:“是小姐垂怜,允我一同习练。污了诸位大人的眼,请大人恕罪。”
杜淼知道崔芝是怕连累自己,所以才咬着牙没说出实情。
本以为崔芝就是那个突破口,谁知竟然无半点联系。
缪澹总觉得不对劲的很,“这贱奴鬼话连篇,还是要再搜一下身。马车!对了,马车也得查查。”
方才侍女其实已经检查了一遍,崔芝身上确实未携带任何可疑的物件。
但事到如今,多搜查一下马车也无可厚非。
顾双双看不惯缪澹:“既然要查,就都查吧,否则有失公允。”
缪澹有些气急,但又无理和顾双双争辩,半天只憋出了一个“你”字。
四皇子一声令下,余下人等只能在此默默等待搜查的结果。
杜淼胆战心惊:崔芝身上没有带着牌位,会不会放在马车上了?都怪她害怕离开太久被怀疑,没能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忽然感受到一双手落到肩膀上,像是有种魔力一般,让杜淼慌张的心情缓解了许多。
沈清双手轻拍了一下,安抚道:“你要多加休息,别担心。这也怪我,拉你组队,没成想却让你受了伤。”
“郡主哪里的话。”
杜淼好不容易松缓了片刻,这才注意到崔芝好似没有她意料中的那般如临大敌。
就好像要验证她的猜想一般,下面人来报:“杜府的马车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且来时确实有人看到是婢女驾车。”
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现在来看她和崔芝的嫌疑算是暂时解除了。
因着杜府马车是嫌疑最重的,所以最先搜寻来报,其余府的马车还在一个个搜查。
初步来看,这“血”字案还是毫无头绪,只盼着能搜出一点线索来。
“报——捉到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
那男子被侍从一推,竟似无骨般伏到了地上。衣衫松松垮垮的,叫周围女眷都别过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