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皋到了的当日,周则和孟延川便收到了消息。
赵措也没有藏着掖着,只说是药王谷请来的神医,确定了这是毒药不是瘟疫。只是这解药有些难配,正在闭关调配。
孟延川闻言松了一口气,他这些日子与灾民在一处,最担心的莫过于不小心染上瘟疫。
“不是瘟疫便好,可这是毒药,难道有人故意下毒?”
赵措点点头:“毒定是有人故意下的,而且名单中圈红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
周则试探地问道:“那何不抓起来审问?”
“不必操之过急,我们等到他们下手的时候抓他一个现形,好让其他灾民看看是谁在害人。到时候民心所向,再抓起来审问也不迟。”
“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主事的五人知晓,暂时不要告知旁人,让信任的属下盯着就好。”
两人颔首,各怀心思地回去了。
丰竹进来,将熬好的补药端给赵措:“公子,用药吧。”
医官熬药的时候查探过,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单纯的补药。
赵措看着浅黄色的药汤,心中祈祷事情不要向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丰竹看着赵措皱着眉将补药一饮而尽,还疑惑自家公子什么时候怕起苦来了。
“公子,下次我拿点蜜饯过来。”
赵措苦笑着摇摇头:“不用,你先下去吧。”
另一边,知道消息的孟延川巡察比以前更卖劲了,他想要第一个抓到现形。
虽然每次都是绕过一圈过来,但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靠近红圈名单者的棚屋附近多逗留一会。
官兵们得到楚朝指示,听孟延川调遣,不好多嘴。
连周则也让手下的官兵配合他,一个晚上下来,那几个棚屋周围要比其他地方多巡逻个三四次。
黄麻子当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但周则可不是在帮助他逃跑,而是要让他把药交给他安排的人,去破坏粮仓。
他可没说他手上已经没有药了,他要趁此机会逃跑。
在粮仓的不远处,那边有一道围着的栅栏。从前每月拿药的时候,他就是从那边出去的。
周则会为他安排好守卫,让他有机会偷偷出去。
这次安排的交接地点离那个栅栏不远,他假意答应,然后自己逃出生天。
不然继续待在这里,估计没有命等到下个月拿药的日子了。
至于那几个只有身体发达的蠢货,就在这里等死吧!
黄麻子半夜偷偷起身,从他的棚屋一路摸到那个栅栏边上,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他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无人。
黄麻子虽然瘦小,但从小就会很会爬树。他两脚一蹬,栅栏的尖端划破他的破烂衣裳和皮肤,他也毫不在意。
翻过栅栏,他便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周则安排的人手在交接的地方焦灼地等待,左等右等就是看不到黄麻子的人。
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过了,领头的人一咬牙道:“不等了!幸好上面知道黄麻子靠不住,想了别的法子。咱们走!”
粮仓的守卫较之前少了许多,但这么多天来什么事情也没有,众人也不是很担心。
忽然粮仓附近的林中出现窸窸窣窣的声响,隐约还能听见脚步声。
“什么人!”
门口的守卫听见响动,立刻警觉起来。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看好,其余人跟我去看看。”
剩下的几名守卫换了个队形,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可没过一会,突然困意席卷。
“中计了。”这是几名守卫倒下前最后一个念头,但也无济于事了。
……
待到去查看的人回来,看见门口倒了一地的同僚,才发现中了圈套。
门没有被撬开,他们拿钥匙开了门。
里面箱子里的粮食几乎都被倒在了地上,一片狼藉,包括上面吩咐要留到最后的那一箱。
现在全都混作一团,数量上却大致没有少。
守卫们知道闯了大祸,片刻不敢懈怠,连忙去向楚朝汇报。
于是大半夜,除了还在巡逻的孟延川还未来,其余四人都被叫到了一起。
守卫的官兵战战兢兢地将情况又说明了一遍,看着这四名主事者脸上阴晴不定,背后已经湿透。
正在沉默之时,孟延川小跑进营帐中,声音里透着些难以说清的兴奋:“陈力……名单上的陈力死了!”
说完,他也意识到有些失态,又道:“巡查时听到尖叫,同住的人发现陈力死在了自己的床上。但是没见到其他人跟他有过接触。不过,听说粮仓那边出事了?”
那守卫听到他又问到这件事,自觉地简单又复述了一遍。
“奇怪,那其余的人都在自己的住处没有离开啊。”
赵措脸色铁青,下令将粮仓和陈力所在的棚屋封锁,尽量别惊动其他灾民。
周则闻言就要下去办,被赵措制止:“不用了,我亲自去。”
从见面到现在,沈清第一次在周则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局促。
周则马上又扯出笑容:“那你注意自己的身体。”
赵措没有回复他,头也不回地带着人走了。
孟延川好不容易撞上了第一现场,不想功亏一篑,跟在赵措身后也出去了。
楚朝扫了一眼惶恐地发抖的守卫:“看守失职,下去领罚。”
那守卫仿佛被赦免一样,跪下来千恩万谢后,逃也似的跑走了。
一般遇上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是以死谢罪,还能留下一条命就算是很不错了。
营帐中剩下沈清、楚朝和周则三人。
搭配有些奇怪,好像这三人从未独自在一个空间过。
沈清故作疑惑道:“周大人,这伙贼人只将粮仓弄的乱七八糟,却不将粮偷走,究竟是何居心啊?”
“贼人狡诈,跟郡主来世遇到的那群假灾民恐怕是一伙的。”
周则觉得嗓子有些干,拿起面前的茶水润了润。
“周大人说得有理。不过现在名单上的人一个接一个死亡,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就好像……他们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圈红了一样?”
沈清摊开整理的名单,上面圈红的名字已经死亡的,又画上了一个叉。
周则扫了一眼,寒意从脚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