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四五日后,简易的棚屋也搭建的差不多了。
人数清查早两天便已完成,按照各自的情况安排了住处。
画了红圈的名单,不做修改地摊在了沈清五人的面前。
这些都是医官查验时,身体状况过分强壮,不像是普通灾民的人。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不是互为亲人,便是其余的亲眷都死光了。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证实他们的身份。
这几日,孟延川与所有人在一处,凡事亲力亲为。
不管是搭建棚屋,还是施粥,他都尽可能多的出现在灾民面前。如今也有不少灾民眼熟他了。
他率先开口道:“这几人形迹可疑,不如抓起来审问看看。”
“不行。贸然从灾民中间抓人,会破坏他们好不容易和朝廷之间建立起来的信任。必须要有充分的证据才能抓人。”
赵措反对这个办法。
如果抓人这么容易,他们也不至于耗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抓对了人还好,可以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可若是万一抓错了,做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周则转头问道:“孟大人这些天与灾民相处,可曾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哪里会注意的到这些?
孟延川摇摇头:“没有。”
本来也没有太指望地上,其余人也没有多失望。
沈清点了点上面的人:“既然已经知道那些人比较可疑了,接下来多盯着些,迟早会露出破绽的。”
赵措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周则便着手去办了。
孟延川也不乐意待在这里,寒暄两句就又去到灾民身边刷存在感了。
帐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赵措知道这些事情也没什么要背着沈清说的,便直接问道:“楚朝,颂皋那边如何了?”
楚朝注意到沈清面露疑惑,解释道:“颂皋是研究毒的,让他过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然后接着回答:“算算日程,今明两日便能到。”
“那便好。这个毒药一日不弄清楚,百姓们就一日不得安生。总以为是瘟疫害人,防着瘟疫却防不到身边的人。”
这几日周则行动也没有什么异常,多是与灾民们交流情况,期间担心赵措的身体还回了一趟城中带了一些补药回来。
从前看着都是好好的,可一旦开始怀疑起来,便会想他是不是背地里和这些红圈中的人有牵扯。
人就是这样,思绪的触角哪怕只是踏出一步,便会无限延伸。
赵措感到有些心力交瘁,楚朝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了。”
他知道快了,也希望是快了。
可这个时候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沈清拉着楚朝走了,想让赵措一个人静一静。
另一边,孟延川追着周则出来,却找不到人了。
他也没在意,这几日他已经搞清楚情况了,自己便能找到路。
在他离开的那座棚屋背后,是周则和一个菱形脸上长着些麻子的灾民。
他不是那个红圈中的任何一个人。
肩膀向内窝着,长得十分瘦弱。
“到底怎么回事?其余八个人还好,那张丰和冯二田已经不听我的了,剩下的那个陈力天天害怕张冯下药害他,我已经快兜不住了!”
周则厉色道:“小点声!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吗?”
麻子脸气势上弱了下来,他不过只是不想被这些人连累。
他靠着自家妹子才混上这个差事,本以为再坚持坚持,后半生就可以享福了。
谁知道现在弄成这样!他可不想把命搭在这里!
“那……那现在怎么办?”
“你怕什么?他们还没有查到你身上。”
麻子脸害怕道:“可他们都知道我,万一把我给供出来……”
周则真的想把派这个麻子脸过来的人的脑子拿出来看看,到底进了多少水。
现在他只能稳住人,耐心道:“他们手上还有多少药?”
“还,还有七八个人的量吧。我这里还有十来个人的。”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先下手为强。现在你先稳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再疯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完蛋!”
说完,周则检查了四周先行离开了。
麻子脸心跳的不行,等了一会看了看左右没有旁人,才偷偷跑回自己的屋子。
棚屋里面就是一些草席和废旧衣料堆起来的“床”。
他侧身躺下,假装在休息,一只手在那层层叠叠的衣料中摸索。
摸了半天,额头上都冒出了汗,还是没找到。
麻子脸的心恨不得要跳出嗓子眼,他撑起身子,仔细翻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旁边有一人问:“怎么了?是丢东西了吗?”
麻子脸一惊,故作镇定:“没有,就是垫的不舒服,整理一下。那个,今天有谁来过我们这里吗?”
那人摇头:“不太清楚,刚才我出去了一阵。”
完了!
麻子脸都可以猜到是谁来这里偷了他的药!
肯定是那三人中的谁!
可现在他手上什么药也没有,即便想先下手为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麻子脸吓得冷汗直流,他不是被他们先下毒害死就是后面被供出来处死。
左右都是一个死。
回想今日周则的样子,他可不信他会救他。
他……麻子脸咽了口口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
对,逃跑!
只要跑出去,就没事了!
他们狗咬狗去,他才不管呢。
“黄麻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找医官看看?”那人说着,往里缩了一些,害怕这是瘟疫的前兆。
“没事,我出去晃晃。”
那人巴不得他赶紧走,忙不迭点头。
……
南阳城门外。
一辆马车停在门前,赶车人将令牌递给守卫。
“原来是公主府的马车,世子早就派人在此等候了。请随属下来。”
城门打开,赶车人一拉缰绳,跟在前面引路的官兵后面。
马车的帘子被拉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四处张望:“刘叔,咱们到了吗?”
“少谷主,现在刚进城门,还有一段呢。”
“楚朝喊我过来,却不亲自来迎我,到底是谁求谁啊?”
名叫刘叔的人,嘴角上扬:“谁叫少谷主你一听是闻所未闻的毒药,便拦不住了,怎么都要过来。”
颂皋脸一红:“那也是两回事,等我见到他,定要让他赔我十株蛇霜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