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崔衍神神秘秘的样子,李威猜想是否又是什么孟延川那样的事情。
于是将他拉到一旁,两个人私下里说。
“你说何事?”
崔衍故意打了个谜语,用手指了指上头:“就是那件……您知道的,上面都生气罚人了。”
李威想起四皇子的事情,脸色瞬间绷紧:“你是何意?”
他喜欢聪明人,但是更喜欢识时务的人。
聪明但不识时务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崔衍又是那一副笑容,似乎弧度都未变过。
“大人,你想哪里去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当然不会扯进这件事里面去。”
李威松了口气:“那你为何说起这件事?”
“我前段时间,无意中见到左相府的二公子华彻进了四皇子府。而且不是坐的左相府的马车,而是裹的好好的,独自一人进去的。若不是我之前见过华二公子,恐怕也认不出来。”
这倒是一个有用的信息。
“你确定你没看错?”李威确认道。
崔衍点头:“吏部不就是要会看人吗?我不会认错的。”
有意思。
要知道,从左相升入上京以来,从未有过任何站队。就连当初最受先帝信任的时候,也从未参与过皇子们夺嫡的斗争。
即便他不参与,他的地位也依旧稳固。因为他是先帝点名的肱骨重臣,无论谁即位,都需要他的辅佐。
所以他没有参与的必要。
如今的皇上就跟先帝那样,依旧重用左相。
没想到华二公子却在私下接触四皇子,可如今太子实力雄厚,很难有什么可转圜的余地。
若是崔衍说的是真的,那事情可能就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了。
李威虽然不算多么厉害的官员,可他做到了吏部侍郎这个位置,还是有些对风浪的敏锐感知的。
朝堂被灾情之事搅得人天旋地转,已经顾不得甚至很难察觉到脚底下潜藏的暗流了。
他重新审视了一下崔衍,崔衍还是那副笑着的样子。
直觉告诉李威,崔衍不是眼前表现出来的这个样子,可偏偏他入吏部以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李大人,怎么了?”
李威回过神来,伸了伸眼皮:“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内人这几日忙着准备家里祭祖的事情,明日怕是招待不了你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既是如此,那便还是择李大人方便的时候。崔衍随时恭候。”
李威觉得四肢有些凉意,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崔衍又是恭敬地俯身低头,目送李威。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盯着自己的足尖,低低地笑出了声。
……
华染收到了孟延川的来信。
旁边的薄荷糕刚送来还没有来得及吃,她便急急忙忙地拆开了信封。
上面写他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从上京到南阳路上的山山水水、民风民情。
他说路上条件有限,没有及时来信。
还说清河郡的桃花妆很好看,肯定很称她。
说他终于跋山涉水到了南阳。
说这里的灾民状况如何,说他希望早日解决灾情。
末了他说,他很想她。
说他期待她的回信。
华染望着信纸出神,除了思念她也不知道应该写些什么。
阿香看小姐被这隔了个把来月的一封信搞的三魂丢了气魄,心中暗自厌烦起孟延川。
薄荷糕的清香诱人,阿香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家小姐能和二公子在一起。
自华染进府,她便跟着,知道二公子在小姐面前是什么样子。
私心里,她也希望能日日看到二公子。
虽然不期待将来成个什么姨娘,但只要能伺候在少爷小姐身边,她也满足了。
若是小姐被什么孟延川之流所蒙蔽,她难道要伺候一个外头穷凶僻壤来的、无依无靠的小侍郎吗?
“小姐,二公子怕您觉得闷,特地找了些话本子来。”
阿香从今日和薄荷糕一起送来的箱子里,找出了几本书放到桌子上。
“阿香别闹,我现在没心思看。”
华染摆摆手,她现在思绪万千,没有一件事可以与人敞开了说的。
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很难。
人一旦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行为上就很难不产生变化。
就比如这几日,她想表现的一如从前。
她扮男装和阿香街头巷尾,专去闺秀们不会去的那些坊市,去的比之前还要勤。
可别说阿香,就连华彻也看得出来她心情郁闷。
这些话本子送过来只是为了哄她开心。
她并不是出不去相府,在这院子待的闷得慌。
见华染如此,阿香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是自家小姐的丫鬟,没有资格再三多嘴置喙。
华染让阿香去外面守着,自己在房间中来回踱步,终是下定决心写一封回信。
忽略自己真正担忧的事情,她写在街头巷尾看到的趣事、华彻送的薄荷糕,写上京开春后的景色、还有对他的思念……
文采卓然,但句句不触及最深处的、最关心的事情。
一如孟延川的来信一样。
可是华染对此无知无觉,对信的形式的重视大过了信的内容。
给孟延川的信写好,华染嘱咐阿香亲自去送,代表了自己的看重。
华彻昨夜熬了一夜,今日又忙到下午才回到府上。
刚进门就撞上了一脸不悦的阿香。
华染身边的人,他总是格外的注意。
他叫住了阿香:“着急忙慌地去哪里?怎么不在小姐身边伺候?”
阿香看是华彻,表情瞬间由阴转晴:“回公子的话,南阳那边来信,奴婢替小姐送回信。”
“嗯,去吧。”
见华彻没有阻止,阿香失望但不意外。
毕竟自从华彻回来就变了很多,当日送行的时候也是他亲自带小姐去的。
可明明这两天即便在办公,华彻依旧记得跟下人确认薄荷糕有没有给华染送去。
阿香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华彻望着芬芳苑的方向,片刻没有说话。其余下人都低着头,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说。
“小姐这些时日可是在哪里受过气了?都见了些什么人?”
片刻,一个小厮上前说道:“之前小姐邀过太仆寺卿的千金来过府上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