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你虽对从商不感兴趣,但自小耳濡目染,定是知道一些的。你的父兄走南闯北,祁氏商行几乎各行各业都有所涉及。我从来不认为从商之人低人一等,若是刨除外在的偏见,任何一个缺乏商业的国家都无法持续的。”
沈清见祁欢听得入神,便继续道:“经商一道定是舅舅他们比我懂得更多。但若是欢欢要靠自己挣钱的话,我认为并没有你想象的难如登天。”
祁欢眼睛闪烁着,难掩激动:“表姐,我要怎么做?”
“我只是打一个比方。我见你书案上字帖写得行云流水,这便可以成为一项你谋生的技能。街上的书舍不少人都需要人为他们誊抄书卷,而这正是你可以做的。虽然耗时长工钱也不多,但这却是实在的第一步。再进一步,你写的一手好字便可以成为教授书法的夫子,同样的技能,但水平高些,赚的便多些。只不过如今也许女夫子并不多被接受,世道和时运也是一部分。我只是随意一举,欢欢肯定比我更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擅长什么。”
一番长篇大论说完,沈清本担心祁欢接受的没这么快,但没想到她反倒激动地眼眶湿润。
沈清擦去祁欢脸上的泪,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表姐说的太多了?”
祁欢摇摇头,两只手握住沈清擦泪的手:“不是的,表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就是想哭,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高兴,又觉得有些委屈。”
傻姑娘。
沈清凑过去,抱住身上有些微抖的祁欢。
“若是有困难,随时来找我。求助也是一种可贵的能力,表姐肯定会帮你的。”
感受到怀里的脑袋点了点头,沈清这才放心。
若是祁欢本就和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那样想便罢了,可她偏偏读过书,眼里不光有府邸宅院。沈清不希望如今笑意盈盈的祁欢长成一个拧巴的、怨怼的、无奈的深闺妇人。私心里,沈清觉得祁欢不该变成这样,她有不同的路可以走。
祁欢脑中思绪万千,白日里留下的疲倦加上哭了一场,睡意便席卷而来。
两人合衣而眠,沈清一夜无梦。祁欢不知梦到了什么,早上醒来时都是笑着的。
难得一回,沈清起的很早,楚朝他们还未上门。
祁家几人一同用早膳,祁欢贴着沈清坐下,依依不舍的。
祁同光道:“以后还会见到的。你表姐此行还有正事,待日后空了,我带你去上京探望你姑姑和表姐。”
祁欢点点头:“我又不是不懂事,不会缠着表姐的,我只是有点舍不得表姐,才待了一个晚上又要分开了。”
沈清笑道:“见不到的时候,我们还可以书信呀,还可以留作纪念,多好。”
祁云守接着说:“日后,家中养的飞云便给你用。”
飞云是祁家养的信鸽,日行百里。
祁欢这才高兴起来,连连奉承了自家哥哥好几句。
这时,下人来报前院来人了。
祁同光让祁欢带人把沈清的东西拿过来,又让祁云守去前面迎接,秋蝉也跟着帮忙收东西去了。
奚泽见状就守在门外。
见两人走后,祁同光才开口道:“清儿,事情你娘都与我说了。”
这还是祁同光第一次开口和沈清提起这段时间退婚的事情。
“这几日,我只当二人是官府之人,礼数未少,也无多少优待。你只要知道,舅舅不论何时都是与你站在一边的。孟延川其人有才,但越是独自摸爬滚打上来的人,骨子里越是有清高和自卑。即便是看走眼了,清儿你不冒这个险也是对的。”
“若是可以,舅舅希望你别像你娘那样选个在外拼杀的,聚少离多还担着不少心。舅舅多话嘱咐这几句,清儿听听便好。”
祁同光说着说着绕到了自家妹夫身上,也顾不上面前的沈清是人家亲闺女。但这也证明了他是真心的心疼祁玉瑾这个妹妹,也是真心为了沈清着想。
“我肯定听舅舅的话,定不会稀里糊涂地过日子。不过舅舅,我可否多问一句?”
“舅舅对表妹可有什么期望?”
祁同光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我给她取的名字就是就是我对她最大的期望了。”
沈清心中稍定,为祁欢高兴。虽然祁同光当下所言可能没有考虑到以后不嫁人生子的可能,但只是这句话便难得了。
“欢欢是个好姑娘,肯定能平安喜乐一辈子。”
话音刚落,祁云守便领着楚朝和孟延川到了。
“我来接你。”
孟延川在旁点头示意,没有说话。他已经习惯楚朝对他自称本世子,对沈清自称我了。
祁同光知道表面上沈清还没和孟延川闹掰,所以他索性当不知道,一视同仁地招待。背后几分真几分假只有自家人清楚。
沈清见到楚朝忽然又觉得脸上发热,昨日红印的地方微微有些痒。
“表姐,东西我都拿过来了。”
祁欢招呼着人将东西送过来,沈清看见这大包小包的有些错愕。
她不是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小包吗?
“表姐,你在路上肯定吃不好,我给你装了好多好吃的,吃不下还可以分着吃。”祁欢一脸看我想的多周到的样子,将众人都逗笑了。
“还是欢欢考虑得周到。”
小姑娘真是太可爱了,沈清内心冒出一些姐姐阿姨辈的感叹。
孟延川将点清的捐资单据交与祁同光过目,确认数量无误后便可正式启程了。
幸而这次离京时早有准备,多带了不少人马。即使多出这些捐资,也不用担心人手不够的问题。
沈清坐在马车上,看着门口送行的祁府众人,朝他们挥手作别。
楚朝看沈清依依不舍地放下车帘:“想家了?”
“只是不喜欢分别的场面。”
沈清不是那种离开家便想家想的三天两头哭的人,相反她一人在外也能适应的很好。
只是不喜欢分别时,一个人要看着另一个人的背影离开,约定着遥遥无期的下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