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吟深受感动,即便她从未想过沈清那一番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言论,但其中真意自然能够理解。
“听沈妹妹一言,倒是我将书读迂腐了。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今日才算明白这句话。”
“世间多的是对女子的教诲,不必都听。对错与否,个人心中自有决断。只不过我们总会被书牵着鼻子走,才觉得书中所授便是心中所想。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女子不会只困于后宅的方寸之地、不必依附男子也可以独立自由。”
言语之间,马车便行到了江府。
江月吟快进府门时,转头对着沈卓说到:“听闻沈公子骑术甚佳,改日可否能向公子请教一二?”
沈卓正眼巴巴地目送江月吟回府,却没想到有这意外之喜:“自然,沈某随时恭候。”
“还看呐,人都进去了。”
沈清伸手在沈卓面前晃了晃,心中高兴江月吟听进了自己的话。
“妹妹,你是不是同江姑娘说了什么?我总觉得她下了马车之后有些不一样了。人家姑娘脸皮薄,你别说话逗人家。”碍于还在江府门口,沈卓压低了声音。
“没说什么。倒是有一句送给哥哥。”
“什么?”
“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完,沈清就一溜烟钻进了马车。
沈卓无法,翻身上马,回去的一路心情颇高地哼着小调,连门房的小厮都在猜测自家少爷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沈清回府后便直奔自己的院子,她让邢昭整理一下盲匣的购买单子送过来,她需要仔细看看。
今日那妇人明显是受人指使,故意针对她人来的。
珍宝阁平时里面向的是普通老百姓,按理来说自己可能结仇的人家基本都是官宦出身。单子上有好几个客人购买了十次以上,虽然是分散开买的。但这个数量对于寻常人家来说本就不正常。购得金簪的这第五位买家更是大手笔地买了有十九次。
看来为了搞事,这背后的人还费了点心思,分拨采买。若是没留个心眼,还真是有口难辩。
“秋蝉,你把这个交给奚泽,照着这名单上圈出来的名字去查查,看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联系。”
奚泽奚盏这会子估计还在隔壁院里教小孩,秋蝉誊抄好名单便赶忙去送。
折腾了一天,沈清这才得空休息片刻。房间里的熏香闻着令人放松,不知不觉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半,沈清迷迷糊糊听见打斗声。刷的一声,是什么金属嵌入墙壁的声音。
沈清睡意全无,只听见秋蝉从门外敲门。
还没等秋蝉说话,沈清将门拉开。只见奚泽奚盏守在旁边,楚朝就立在院中,好整以暇地朝这边看过来。
“府上卧虎藏龙,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易。”
沈清愕然,抬头一看,逐风正和她娘高价聘请的暗卫打得不相上下,甚至还隐隐占着上风。本来还觉得肉疼的沈清,顿时觉得这个银子花的物超所值。连楚朝身边的人都能打,那可是个宝贝。
不过她人都出来了,继续打下去就不好看了。
“叶堤,别打了,是自己人。”
话音刚落,双方都停了手。幸好闹的动静不算太大,扶云院周遭除了教养的小孩没有住什么人,没引起府兵的注意。
逐风退回到楚朝身边,沈清打了声招呼:“叶堤护主心切,还望见谅。秋蝉,好好招待一下。奚泽奚盏你们守在外面吧。”
至于叶堤,她喊了停手之后便隐于夜色中了。
沈清朝楚朝示意:“进来吧。”
她起的急,只批了一件外袍,在外站久了还有些冷。
楚朝挑眉,也不多话,但也没进去。他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给沈清:“这些日子以来,孟延川找了不少商户,却都被拒绝,还以为是你搞的鬼呢。”
奚盏见状,进去拿了一件披风给沈清披上。
沈清扫了一眼名单,上面都是已经拒绝的商户,还不乏一些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倒是脸大。”
那原书中,孟延川虽然提出了引商入仕的主意,但实行起来却是多方受阻。本就先是接着沈家的人脉减少了朝堂上的阻力,后来在游说商贾之时,也是祁玉瑾出人出力,甚至还联系了原身的舅舅,这才真正落实了下来。
如今孟延川可以说是毫无助力,只有一个可热闹不嫌事大的楚朝在旁,顶多是在各个府衙办手续的时候省些事情。
“他以为商人花钱可入仕是天大的好买卖,该是水到渠成才对,没想到碰了这么多钉子。我之所以偷偷过来,就是怕他知道我与你有联系,坐实了对你的怀疑,没想到却被人挡在门外。”
让你进来不还是站在门外吗?也没什么区别。
沈清心中腹诽,不过这事情也不能一拖再拖,孟延川事小,这灾情再拖可真就棘手了。
“我不在意这些虚礼,进来吧,正事要紧。”
楚朝犹豫片刻,抬脚进去。沈清给楚朝倒了杯茶,两人在桌边坐下。
“没一个商户愿意出头倒也情有可原。毕竟史无前例,谁都想踩着前人的经验往上走。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解决。”
沈清喝了口水,继续道:“各家都知道是个好机会,却个个都在观望。无非是因为不管是第一个还是最后一个,只要上了船,大家得到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所以就无所谓先后了。但若是不一样呢?”
“商人重利,若是头一个上船的能吃到最大的好处,那便是刀山火海也总有人愿意去试一试的。”
楚朝失笑:“孟延川要是听见今日这一番话,怕是后悔当初没死缠烂打娶了你。”
“死缠烂打便能娶了我,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火光摇曳,沈清眸中满是自信和张扬。即便是从前他敲打她不要事情想得太简单,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敏锐而正确。
楚朝有些欣喜,幸好他不曾错把珍珠当鱼目,幸好别人不知道她的好。
可他又转念一想,凭什么她这么好,别人却不知道呢?
他不在乎好名声,可事到如今却想要她有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