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轻柔温软之语,却瞬间让瑾王心神一凛。
他似是骤然明了了骆玖语方才踱步与思索之意。
“你是说药丞亦涉其中?”
“若论药材,御药房中,又有谁能比药丞更明晰?”
从蔡科至药丞,又念及母妃仙逝,此刻的瑾王哪还有不明之理。
这些定非刚及笄的小丫头所能探知,那便是……
“桑儿,你可是……梦到了什么?”
他终未将“重生”二字道出。
未料瑾王竟直问此言,骆玖语亦不闪避,只是再度确认。
“殿下,你可真信我梦中所见?”
“嗯,我信。”
那双眸子,冷静中透着温暖,满是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骆玖语知道此刻若言自己是重生而来,瑾王亦会深信不疑。
但她不愿瑾王为她前世之事太过费神,毕竟这一世尚有诸多大事待做。
“是,我梦中有见,两年后后宫生变,事关……皇室安危。彻查之时,蔡科之父蔡药丞竟离奇身亡,而蔡科亦发疯。之后蔡科于街巷狂奔,口称有人害他。他边跑边呼绣球花、接骨木……无人知晓是何意。但仅两个时辰后,他便坠入护城河溺亡。”
骆玖语滔滔不绝,将前世所知有关药丞之事尽数道来。
待她言毕良久,瑾王方缓缓开口。
“母妃仙逝时,蔡科的父亲蔡一平尚只是本草待诏。没多久,他便升任大使,继而平步青云至药丞之位。如此想来,他在太医院之能本不出众,这般顺遂,恐有隐情。”
“过去能在皇宫禁地偷藏绣球花,如今能将迷影丸这般毒药引入京都,还能顺风顺水,幕后定是有人撑腰。如此思之,那前……梦中灭蔡药丞之人,与今日杀蔡科之人,或为同一人。灭药丞是怕他泄露绣球花之事,灭蔡科则是怕他泄露迷影丸之事。又或许......更多。”
至此,骆玖语终大胆得出结论,而瑾王则思虑更深。
骆玖语忆起梦中那个两岁多的小桑儿曾见过的丫鬟。
“此人或为宫中嫔妃,或至少有嫔妃涉其中。”
“且其妃位不低。”瑾王亦有所断。
虽瑾王与骆玖语尚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又有何目的。
但他们已几乎可断定,有一人或一伙幕后之人。
因某种目的杀害了瑾王母妃,后又杀害骆玖语之母。
如今,他们更要对骆玖语灭口。
“若真如此,当年害母妃之人,便是九年前害骆伯母与你之人。”
如此一来,二人又细细盘算一番,有了更深的谋划。
筹谋过深远之事,想到骆思梦的刺杀计划,瑾王有些忧虑。
“桑儿,明日一过昌州地界,好戏便将上演,你定要随我同行,可知?”
他虽有万全之策,但唯有将小丫头置于身边,他方能心安。
“好,我答应殿下。”骆玖语应承之后,又心生一计,“那殿下可否应允我一个条件?”
小丫头狡黠的眼眸,让瑾王好笑至极。
果然,她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本王知晓,你这几日总想接近那两辆囚车。”
他岂会不知小丫头的心思。
“正是,殿下先前已然答应。可这几日每当我欲靠近囚车,您便以种种缘由将我唤走。真是……言而无信。”
说着,骆玖语撅起了小嘴,故作生气之态。
这副模样,让瑾王心中痴醉不已。
他大笑两声,爽快应承。
“好好好,是本王之错。待行动结束,若你还想与那二人盘问,本王定会让你见他们,可好?”
“嗯。”
听了这话,骆玖语险些笑出声来,却仍故作矜持地摆了摆手。
见小丫头露出天真本性转而又傲娇起来,瑾王甚是舒畅。
“那既然已谈妥,桑儿此刻可否用膳了?”他笑问道。
“好,殿下,我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骆玖语如今被瑾王宠的习惯,也顾不得淑女模样,倒是直言不讳。
二人相视而笑,随即将那六个食盒一一展开,开始大快朵颐。
确实饿了,此刻骆玖语腮帮子鼓鼓的。
瑾王瞧着,只觉她仍是个孩子,不自觉地以帕子为她拭去嘴角的残渣。
这一举动,终让骆玖语意识到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
“殿下,臣女自己来。”
她羞涩地低下头,吃相也变得矜持起来。
即便重生一遭,骆玖语终归不过是个初长成的女儿家。
面对瑾王自然而然的贴心之举,她难免带着几分羞涩与忸怩。
瑾王瞧着骆玖语的纠结之态,甚是可人。
想起先前擦桃渍之事,故意打趣道。
“怎的,睡着了能擦,醒了就不行了?”
“殿下——”骆玖语尴尬至极,却还是嘴硬道,“您怎还爱揭人短呢。”
“嗯,桑儿所言极是。”瑾王认真地点点头,正襟危坐道,“那本王不说了,桑儿说。”
“我说?说什么?”
骆玖语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疑惑地问道。
只见瑾王一脸真诚,身子微微前倾,面上还泛起一丝羞赧之色。
“咳,你之前说梦到六皇子、蒋新全,今日又言梦到蔡药丞、蔡科。那些个无关紧要之人你都梦到了......难道,你就没梦到……本王?”
“噗——”
骆玖语刚喝进一口水,惊得喷了出来。
这堂堂景国战神,前一刻还在深沉地谈论报仇查案之事,后一刻便孟浪起来。
现在竟还这般幼稚地忆起“梦中”之事。
“殿下,为何非要在意我是否梦到您?您总不会是吃醋了吧?”她故意戏谑道。
“是。”
“什么?”
“本王是吃醋了!”
“……”
不得不说,骆玖语这后知后觉之态。
即便是开玩笑,她也未曾料到这瑾王是真的吃醋。
如今瑾王如此直白地说他吃醋,倒让骆玖语有些不知所措。
瞧着小丫头那震惊之余又带羞涩的表情,瑾王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不禁又向前靠了靠,继续诱哄道,“你还记得在西南,本王是如何说的?”
“啊?如何?”
骆玖语只是痴痴地回答,一时不知为何。
“梦中不要再有别的男子,只能梦到我。否则我可要……”
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瑾王的脸在骆玖语面前放大。
她瞬间想起那个夜晚,在西南街角,瑾王那个疯狂又霸道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