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竹一听小姐这话,心中暗自窃喜。
让你装腔作势,我家小姐可不上你的当!
“堂妹多虑了,众人自是真心期盼你归家,哪怕无伴礼,他们亦是满心欢喜。”
骆思梦仍在试图挽回颜面。
“那堂姐若无他事,便先去歇息吧?”骆玖语淡淡道。
“实则还有一事相求。”
一听骆玖语下了逐客令,骆思梦心中焦急,也顾不得颜面。
“堂妹可有多余的银两?我此番出门所带银两不多,未曾想这一路花费甚巨,若要置办伴礼,怕是有所欠缺。所以……想先从堂妹这里暂借一些,以解燃眉之急。”
“哦,原来如此。”
骆玖语面上应承,心中却暗自嘀咕,这一路花费甚巨?
跟着六皇子出行,她怕是分文未出吧。
上一世回京都,骆思梦就用此计谋,从她那里巧取豪夺银两无数。
那时的她心性纯良,浑然不觉世间险恶,出手慷慨,且无半句索还之言。
那流失的银两,犹如泼水入土,一去不复返,犹如肉包子打狗,唯余空叹。
如今,她骆思梦又想再施此伎俩,真是痴人说梦!
惜竹也在心中盘算,这究竟是多少银两之事?
未等她盘算出个究竟,便听骆玖语吩咐道,“惜竹,你且去取来我那钱匣子的钥匙,看看里面还剩多少银两。”
小姐这是要作何?
她莫不是真要借钱给这堂姐?
这岂能应允?
“小姐,您竟还提及取钥匙一事?那匣子此刻大敞着,无人问津,内里空空如也,比我囊中尚要清贫几分。”
惜竹言辞犀利,全无惧色。
她深知小姐的数万两银票已存于钱庄,匣中空虚,开之亦无妨。
“怎会如此?我依稀记得匣中尚有些许散碎银两。”骆玖语故作懵懂,疑声问道。
散碎银两?
这岂不是将她视作了乞丐,随意打发?
骆思梦心中怒气冲冲,正欲发作,却被身旁丫鬟抢先一步,气势更盛。
“散碎银两?还好意思提及。小姐所记,怕是陈年旧事了吧?”
惜竹双手叉腰,一副泼辣模样。
继而她又刻意模仿骆玖语口吻道,“是谁曾在山中言及,此次地震,城中灾民流离失所,甚是可怜。不行,惜竹,你回去后需将我所有钱财尽数捐予灾民。”
“我……倒未曾那般……慷慨。”
惜竹之举,非但令骆思梦惊愕,就连骆玖语亦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这丫头平日里理财精细,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
若要她出钱,她能哭得天昏地暗。
只是这举动,委实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似乎犹觉未尽兴,惜竹径直走向柜子,用钥匙将那钱匣子打开。
骆思梦尚未从丫鬟舌战主子的震惊中回神,便见惜竹抱着个空匣子走来。
“骆思梦小姐,我也不瞒您,我家小姐若论心地善良,整个蜀邑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但若论起钱财来?哼,她施舍时大手大脚,毫不在意,轮到自己用时,却是……小姐,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
惜竹一番话慷慨激昂,言之凿凿。
忽而卡壳,显她然对自己未能尽兴发挥不甚满意,转而向骆玖语求助。
“捉襟见肘。”
骆玖语以手扶额,肘支桌上,实在不忍直视惜竹这番表演。
“对,捉襟见肘,不,人家尚有衣襟可捉,您呢,都快穷得只剩亵衣了。”
“不,不至于此。”
骆玖语低头,几欲埋入桌中。
惜竹一旦开口,便如辣椒配炮仗,战斗力爆棚。
她又望向骆思梦道,“您是不知,我家小姐有时囊中羞涩,还向我借钱呢。不夸张地说,我这丫鬟有时都比她有钱。每每外出,我都替她臊得慌。”
是给了你施展的空间,怎地还超常发挥了?
骆玖语只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丢人,实在是丢人至极!
“如此,骆思梦小姐,您若真缺银两,我可借您五十文。此乃我本月月例所余。我家小姐若早知道,定已被她挥霍一空了。与其被贼人惦记,不如借予您,赚些利钱。利息您就按钱庄的算便是。但咱们说好,亲兄弟也需明算账,您得立个字据。可否?”
言罢,惜竹解开腰间荷包,欲掏铜板。
“不,不必了。堂妹,你且忙着,我……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们继续。”
骆思梦携丫鬟碧桃,仓皇而逃。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如此场面。
震惊、羞愧、恐惧,甚至还有家门不幸的悲凉!
一个丫鬟竟要借给她五十文!
这是借钱?分明是在狠狠打她的脸,还用鞋底子抽的那种。
可她偏偏还不能发作,毕竟有何能比骆玖语这个败家子更让人恼火?
不仅骆思梦,就连碧桃亦差点惊掉下巴。
同为丫鬟,她若被小姐惩罚,那必定是恐怖至极。
可那惜竹呢,竟指着自家小姐的鼻子骂。
何为反了天罡?
这便是了!
“小姐,您瞧瞧我此番表现如何?”
望着那主仆二人踉跄而去的背影,碧桃甚至同手同脚,步伐错乱,惜竹心中乐不可支。
她瞬间收敛起先前的虎虎生威,又变回了那个单纯无心的小丫头。
“呵呵,甚好!甚好!”
惜竹未察觉自家小姐话语中的咬牙切齿,反倒是得意非凡。
“总之,咱可不能让那骆思梦小姐轻易借走半文钱。”
五万两银子,那得够小姐买多少美味的大包子啊?她连想都不敢想。
她的使命,便是守护好小姐的每一文钱。
“她此刻怕是不仅不敢向我借钱,更怕我向她张口呢。”
想到惜竹这丫鬟给她树立的这般抠门败家的形象,被骆思梦知晓了去。
不知往后在京都她骆玖语是否还能够踏出府门半步。
“小姐,您方才选了诸多布料,可是又要缝制荷包了?”
“嗯,惜竹,你觉得这两块面料哪块更为雅致?”
缝制荷包于骆玖语而言,自是驾轻就熟。
只是小姐对一块面料如此挑剔,倒是头一遭。
“皆甚美,不过我觉着,得看佩戴这荷包之人身家几何了。”
这是惜竹根据往昔经验所得出的结论。
“小姐,此人比你还要富庶吗?”
“……”
自那五万两银票入手,惜竹便觉得她家小姐应是这世上最为富有的女子,那简直是横行无阻的主儿。
此人还能比小姐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