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所托之事已然办妥,骆玖语脸上不禁浮现出喜悦之色。
此时,行至门口的六皇子忽地开口,“骆小将军不随我等一同返回城中吗?”
骆玖语迅速收敛笑容,正色答道“臣女尚有他事要处理,故,不能与殿下同行。”
“哦?那骆小将军所办何事?本宫或可相伴。”
此刻的六皇子,左拥骆思梦,右抱媚娘,按理说心力和色欲皆已难以他顾。谁曾想,他竟还能留意到骆玖语。
“臣女欲往三教九流之地,恐不合殿下身份。”
骆思梦自诩为京都贵女圈中的清高美人,最是不愿与市井之人打交道。正因如此,她才攀上了同样高高在上的六皇子。
骆玖语心中暗盼,骆思梦能如往常一般,用她的“清高”将六皇子快快带走。
她余光瞥见骆思梦又要开始故作姿态,心中暗笑,以为此事已成。
然而,她虽摸透了骆思梦的脾性,却忘了另一根“搅局之棍”。
“骆玖语,我等远道而来,自是客。你理应带着我等四处逛逛,怎能就让我们这般离去。”
骆思莹刚刚清洗完毕,回到前堂,听闻他们要走,心中甚是不悦。
她此行目的本是瑾王,来时未见,方才一番折腾也未能亲近,还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好不容易在后堂重新梳洗打扮,定要扭转局势。谁料,一出来他们便要离去。
回到城里,瑾王又要忙于公务,哪里还能找得到人,她岂不是又白来一趟。
原本愚钝如猪的骆思莹,此刻竟有了几分心计。骆思梦只顾自己抓住六皇子,不顾她的死活,她自要抓住机会。
此际恰逢骆玖语外出,何不借此良机,让她邀他们共赴街市一游,也好让她与瑾王得以片刻相伴。
骆玖语心中暗骂,恨不得一颗药丸将她毒哑。
“我此行确实不便带各位同往。要不,改日……”
“你别胡说,骆玖语。来之前我可听说了,前两日你与二叔争吵,离家出走。如今二叔带着所有将士在城中赈灾,听说还要去山里剿匪。你除了在外闲逛,还能有何事?你就是不愿带我们一同前往。”骆思莹如竹筒倒豆子般一顿数落,现场瞬间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骆青松乃西南大将军,平日里事务皆对外保密。此次因地震,全府上下皆去赈灾,府中空虚,又对六皇子有所交代,才让骆思梦、骆思莹两姐妹得知了行程。
但边关百姓皆知,城内之事尚可议论,出城之后,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万需谨慎。
如今骆思莹在三岔镇这三国交界、人员混杂之地,竟将将士的去向和盘托出,岂不是泄露军务?
在场之人亦非全然愚昧,听她如此直言不讳,皆感或多或少的不适。
虽离家出走这等颜面尽失之事被曝光,骆玖语非但没有显露出丝毫尴尬,反而迅速回神,摆出一副泼辣无畏的姿态。
“骆思莹,你的耳朵倒是挺灵光,出门做客都能探听到主家的争吵声,真是让人‘佩服’得紧。不错,我确实与我爹闹了点小别扭,但边关上下谁人不知我爹对我宠爱有加,我们吵过也就和好了。这不,我正听我爹的安排,来茶馆帮忙取东西啊。等一会我还要给我爹买上好的青竹酒,回去与他同饮,以庆赈灾顺利。你的脑子是不是跟不上你那敏锐的耳朵,转得这般慢,几日前的旧事如今还念念不忘?你这记性,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骆玖语看似在训斥骆思莹,实则有意无意地混淆了骆青松与军营的时间动向,让有心之人难以分辨真假。
“是啊,思莹,堂妹若是还与二叔置气,又怎会来帮着殿下取物呢?”
虽见妹妹在前头胡闹,骆思梦心中颇为畅快,只是没想到这蠢货会口无遮拦至此。
“那她怎不说要去何处?这都快要回京都了,她哪有那么多杂事要忙。说什么三教九流之地,不过是故意混淆视听罢了。”
“骆思莹,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
“给我闭嘴!”骆思梦恨不能直接撕烂骆思莹的嘴。
出门之前,二叔特地叮嘱她们不得透露行踪,这蠢货不仅泄露了,还露得一干二净。
她能接受为了达到目的耍些手段,但这手段不能摆在明面上,尤其是在两位皇子面前。
“你想知道啊?”骆玖语迈着步子走到骆思莹面前,头上的彩辫随之摇曳,这般轻快之态,反而让骆思莹有些虚怯。
“对,对啊。除非你心里有鬼。”
骆家三将,于景国百姓而言,那是福泽百姓之吉星,敬仰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于某些居心叵测之辈,却被视为除之而后快的暗夜灾祟。
方才一番风波过后,茶馆内外,那些暗中窥探他们几人动向的,怕是早已从那三言两语中,品出了几分意味,揣测连连。
时下城中,特令严明,没有令牌,只许出不许进,杜绝了宵小之辈趁乱入城为非作歹。而且父兄又是行家里手,即便是赈灾之事,亦会将城防视为重中之重,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唯独剿匪之机密,本不可泄露半分。而今骆思莹这一番胡闹,倒是迫使骆玖语不得不顺水推舟,借她之力,以自己作饵将这一池浑水搅得更加波澜壮阔,以掩真相。
骆玖语心念电转,迅速理清了事态,胸中已有计较。
“那我便好心告诉你。说来,我在这边关也待了许些年,什么吃的玩的都尝试过,唯独没去一个地方享过乐。如今有此机会,我自然是要去乐呵乐呵的。”
骆思莹随口一问,“那为何不能带我们一同去?”
“思莹妹妹,我是要去青楼、看小倌儿、听小曲、怎地,你也要去?那也行,咱们结伴前往便是。”
骆玖语这一副看似诚挚的表情,在骆思莹眼中,尽是戏谑与嘲讽。
“谁,谁要跟你去,谁去过,谁找过小倌儿。你,你粗鄙不堪……”骆思莹被呛得恼羞成怒,却又发作不得,憋得满脸通红。
“是啊,堂妹,你,你怎能说出这种话呢!”骆思梦也是一脸羞涩,“哎呦,那等污秽之地,岂是咱们这等清白人家应当涉足的。万一此事传回繁华的京都,那男子在朝堂之上怕是都要遭受无尽的弹劾与非议,而女子更是名节受损,恐怕日后想要觅得良缘,也是难上加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