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这地方,日长夜短,现在是夏天,太阳差不多得晚上10点才落山。
夕阳的余晖将树影拉的老长老长。夏书柠拎着铝铁饭盒往牛棚走,这地方偏僻路上没多少人,谨慎起见,她还是没走大路,穿越树林往牛棚走。
离牛棚还有段距离,就听见有人在喊:
“臭老九,小破鞋。”
“打倒帝国主义的走狗。”
“撕碎资本家的小姐。”
“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
“不然就打死你!”
几个半大不小的男孩,正在围攻一个小女孩,推来搡去,你一拳,我一脚。
小女孩被打得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边被人打着,一边护着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给我放开她!”夏书柠怒喝一声,径直冲最壮的男孩砸过去一把土块。
“你谁啊你,敢砸小爷我?小心我连你也揍。”一个满脸都是痘的公鸭嗓用手指戳着夏书柠的鼻子叫嚣。
地上的小女孩跳起来张开一口白白的奶牙,嗷呜一口咬上他的手指。
“啊!”公鸭嗓扯开嘴巴死命尖叫,抬手就要去扯小女孩的头发。
夏书柠抄起地上的树枝扑过去,照着公鸭嗓的屁股就开始抽:
“要不要脸啊,这么大的人打人家一个小女孩。”
公鸭嗓左躲右躲,夏书柠避开小女孩,树枝无差别地狠狠抽向刚才动过手的几个男孩。
看夏书柠一脸凶神恶煞,下手又快又狠,这些男孩老鼠一样四散开来,麻溜地钻树林跑了。
夏书柠看着抱着一个黑乎乎土块的小女孩,柔声问:“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伤到?”
小女孩头发像是用刀削短的,本就参差不齐,又被扯得乱七八糟。
一双大眼睛明亮又有神,哪怕脸上脏兮兮,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孩子,又甜又美。
小女孩瞪着黝黑的大眼睛,咬着红红的嘴唇,默默看着夏书柠,像只小小的狸花猫。
夏书柠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过去:“小妹妹,要不要吃糖?”
小女孩应该是吃过大白兔奶糖,不咋馋,摇了摇头:“谢谢你!”。
她给夏书柠深深鞠了个90度的躬,抱着怀里的土块转身就跑走了,消失在牛棚方向。
夏书柠一个人走近牛棚。
这是一排连着的地窝子,一间挨着一间,大概有五六间,比鸡窝那的地窝子更小更破。不知道有多少下放的人,也不知道原主父母一家三口住在哪一间?
“这可怜的孩子跟着你们住在这,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吧,我可怜的孩子,555。”一道文弱中带着哽咽的女声从靠边的一个破地窝子传来。
夏书柠闻声走近了些,透过地窝子的裂缝往里看。
“还是把你闺女给我养吧,我家2个小子,老大十五,老小八岁,就缺一个闺女帮着我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女人一边说一边推了个黑黑壮壮的小伙子出来,得意地说:“这就是我家老大,他可喜欢妹妹了,一直想要我给他生个妹妹。”
那个小伙子死愣愣地盯着一个小女孩,那黏腻地眼神连夏书柠看到都觉得不适。
那眼神,很像夏书柠在末世里看到那种会虐待小猫小狗的人渣惯有的眼神。
顺着那个小伙子的视线,夏书柠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刚才她在树林里遇到的那个小女孩。
在树林里被一群小男孩围着打都没有一丝畏惧的小女孩,此时此刻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看起来非常紧张。
“你家那是找闺女吗,怕不是要找个伺候大儿子的丫鬟?还是给你家傻子老二找不要钱的童养媳?”文弱的女声仿佛要给小女孩打抱不平。
“这咋啦?一个小丫头片子,跟着我好吃好喝,难道不该做点家务?我家二个儿子,将来随便她嫁给谁,都不会少她一口饭吃,不比在这牛棚挨饿受冻好?”
“再说啦,我又不白要你家孩子,你看这厚厚的棉褥子,有它你们全家才能活。不然你们连一件厚衣服都没,一入冬,全家都得抱在一起冻死。”女人拍着一床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棉褥子。
“我家孩子自己可以养,不用你们操心。”一个高大清瘦的男人沉着脸拒绝,哪怕再愤怒。声音依然是儒雅低沉。
“不给就算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真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女人抱起棉褥子,带着大儿子,愤愤不平地走了。
“夏老师,我叫汪洋波,也是支边的大学生,现在是农场三分队的会计,你放心把闺女交给我,我妻子不能生育,所以特别想领养一个孩子。”一个高大白净的男人揽着文弱的妻子,看起来一副爱妻爱子好男人的模样。
“宝贝,我的宝贝,妈妈一直想要一个你这样乖巧可爱的宝贝。”那文弱的女人一把搂过小女孩,拿出红头纱想帮她扎头发,发现她头发太短扎不起来,又拿出两个红蝴蝶结发卡,给她一边夹了一个。
“等你到了爸爸妈妈家,你就可以留长头发扎辫子,每天穿漂亮的小裙子了。”高大的男人一手搂着妻子的肩,一手搂过小女孩,还用脸贴了下小女孩的脸。
小女孩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汪洋波下意识收紧了手指,对着夏老师许诺:
“我们会把她当成自己亲闺女疼爱。不仅不会让她做家务,还会送她去读书。”
夏老师一把将小女孩搂过来,护在身后,挡住了汪洋波过分执着的视线,再次重申:
“我家孩子自己可以养,你们要领养孩子去福利院。”
“可您看牛棚这环境,你们自己活着都难,孩子要怎么活?”汪洋波的妻子温柔地开口,很体贴夏家处境的样子。
“或者我们先帮你养一阵,等你们情况好一些,再把她接回来。”汪洋波一副好好先生的口吻,态度却很强势。
“咳咳!”角落里传来一道病弱的女声。十分艰难地开口:“我们一家人不分开……咳咳……不分开……”
“谁也不能……咳咳……带走我女儿……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小女孩立马用端起一个破陶碗给女人喂水,小手轻抚女人的后背:“妈妈,你别说话。”
“夏老师,我们可以帮夏夫人治病,我妹妹汪洋慧是农场的赤脚医生。”汪洋波眼神透着志在必得。
小女孩眼睛一下子红了,紧紧扯着妈妈的衣角,眼神里闪过一丝心动,深吸一口气:“爸爸……我跟他们……”
夏老师看了眼,瘦的只有一把骨头,还在不停咳嗽的妻子,又看了眼女儿,手颤了颤。
夏书柠仔细打量屋里的几个人,尤其是角落里生病的女人,看起来十分面善,暗自沉吟:“姓夏,一家三口。”
她又去其他几个地窝子确认一遍,只有这个地窝子是一家三口带一个小女孩,夏乐潼,原主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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