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的歌舞换了一曲又一曲,艳丽的妖族少男少女一批又一批从高台上走下,再未回到高台。
他们有的被领进了楼上的包厢,有的则被看台上的宾客直接留下,现场的气氛变得越发热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气,混合着台下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喧嚣震天。
随着“春日宴”的落幕,执事再次走上高台,面带微笑,目光扫过众人,朗声说道:“诸位贵客,接下来是赏妖会的第二部分——‘妖宝展示’。”
执事的话音刚落下,广场中央的高台便缓缓降落,上百座琉璃展台自地底升起。广场与看台间的通道全部打开,宾客们纷纷涌入广场,围在琉璃展台前,细细观赏。
左侧的展台流光溢彩,其上陈列的物品琳琅满目,每一件都被特制的禁制封存,防止灵力外散。展台上摆放的都是炼制成品——丹药、法器、符箓等。展台旁贴着精致的标签,上面详细标注着炼制品的名称、功效以及原材料来源。
右侧的展台与左侧截然不同,展台上摆放的并非炼制成品,而是一个个造型不同的容器,里面盛放着各种新鲜的妖族器官与材料。
琉璃瓶中,盛放着还在沸腾的妖血;幽蓝色的液体里,浸泡着的拳头大小的碧眼金睛虎幼崽的心脏。还有妖丹、筋骨、眼睛等各个部位,显然都是从一个个妖族的身体上剥离而来。
林乐微的目光在这些琉璃展台上掠过,这些所谓的“妖宝”背后,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展台上的景象刺激着她体内的怨气在这一刻沸腾起来,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在耳边低语,蛊惑着她去毁灭,去杀戮。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理智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控。她强压下内心的鼓噪,转头对身旁的几人低声道:“我去别处看看,你们几个千万不要分开,我一会儿再回座位与你们汇合。”
伊芙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她敏锐地察觉到林乐微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低声叮嘱道:“小心些,琅琊阁不是寻常之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黄莺则抱着手臂,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真是千金大小姐,这么点场面就受不了了?这世界上残忍的事多了去了,你那一点可怜的同情心又能改变什么?”
林乐微没有理会黄莺的嘲讽,自然而然地转身,仿佛是对展台上的妖宝失去了兴趣,步伐看似随意,实则目标明确,朝着看台后面的通道走去。
她来参加赏妖会,本就是为寻找解决体内怨气的突破口,却不想反而激化了它。她隐隐感觉到,这些怨气不仅仇视着这里,还有着深深的、刻在骨子里的畏惧。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她们的意志——她们要让她毁掉这里。
一层的空间极为广阔,除了中央的圆形广场和四周的看台,还有许多通道和楼梯,通向不同的楼层和区域。
每个通道都有两名侍者恭敬地站在两侧,到林乐微靠近,其中一人微微躬身,礼貌地问道:“这位贵客,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林乐微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展台那边人太多,有些气闷,我想透透气。”
侍者闻言,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微微侧身,抬手示意道:“贵客请便,后院设有休息区,您可以去那边稍作休息。”
林乐微点点头,沿着通道走出去,是一个巨大的花园,假山流水,奇花异草,香气扑鼻,与外面喧嚣的广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花园中零星散落着几个凉亭,供宾客休息。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凉亭坐下,闭目凝神,试图平息体内的怨气。但越是平息,怨气越是狂暴。怒吼、尖叫、哭喊……那些声音嘈杂尖锐,如同万千钢针刺入她的脑海,让她几欲疯狂。
“毁掉这里……毁掉这里……”怨灵们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切,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威胁。
林乐微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毁掉琅琊阁?谈何容易!且不说琅琊阁背后肯定有高阶修者坐镇,便是参加赏妖会的宾客中,修为高深者也绝不在少数。她并不会自大的以为,仅凭一己之力便能对抗所有人。
就在她心中权衡之际,花园拐角处传来两名侍者的低声交谈,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你瞧,四楼贵客赏了我一块中品灵石。他们兑换了许多筹码,就等着一会儿‘斗妖’时押注。” 一名侍者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还是你小子有运道。不像我,被分配给地下二层的守卫送吃食,啥油水也捞不着。”另一名侍者语带羡慕地接话道,“这次抓到了几个修为实力相当厉害的妖族,被禁制困住了也不消停,守卫一刻不敢放松。”
林乐微听到两名侍者的对话,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冒险的念头。或许,她无法以一己之力摧毁掉琅琊阁,但若能救出那些被囚禁的妖族,至少能破坏掉这场血腥的赏妖会。
等到两名侍者走远,她不再犹豫,身形一闪,借着花园中假山和花木的遮掩,悄然跟了上去。那两名侍者在进入侧边的通道后,便分道扬镳。
林乐微跟上提着两个大食盒的侍者,侍者对她的存在毫无察觉,只顾埋头沿着蜿蜒的通道一路向深处走去。通道两侧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镶嵌着一颗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
侍者最终在一扇厚重的玄铁门前停下脚步,门上镌刻着繁复的符文。他放下右手的食盒,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对准铁门上的凹槽按了下去。“咔哒”一声轻响,玄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
林乐微见状,果断地朝自己施加了一个隐身诀。就在侍者弯腰重新提起食盒的瞬间,她足尖一点,轻盈地从侍者身旁掠过,悄无声息地闪入玄铁门内。
这隐身诀是她新近领悟的术法,时效极短,仅能维持一息,且若遇到修为高于她的人,轻易便能被识破。
侍者只觉身旁一阵微风拂过,下意识地转头四顾,却只见空荡荡的走廊,什么也没有。他皱了皱眉,嘟囔了一句“奇怪”,便提着食盒沿着石阶向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