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东挑起一边眉毛，眼神微微向上审视着晏宇宁。以他对晏宇宁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这么傻的决定。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的确没有及时把发现厂里有来路不明的原材料告诉警方。
徐启东观察着晏宇宁的神情，心中的怀疑并未完全消散。但看着晏宇宁那副懊悔不已的模样，也知道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朝着楼下跑去。来到楼下，只见药厂的员工们正围在一处窃窃私语，脸上满是惊恐和疑惑。晏宇宁和徐启东挤开人群，大声问道：“怎么回事？”
这会儿是厂里午饭时间，多数员工都会出来食堂，很多还喜欢吃完饭在厂区走上十分钟。所以，这会在厂房外的人特别的多。
两个老板都在问原因，却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徐启东四下打量了一圈，朝着人群围观的中心走过去。晏宇宁刚才让他的话弄得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思考。见他走也就跟在他的身后。
晏宇宁还没走近围观的人堆，就看到徐启东转过脸，一边在口袋里掏手机，一边神色惊恐地往刚才他们站的楼顶看。
“徐总，怎么啦？”晏宇宁赶紧上前两步，走到徐启东面前，匆忙看了他一眼，就看向人群中间。
只见人群中间竟然有一滩混着红色，像是血迹的污秽液体，正散发着一阵阵腥臭味。而且看起来这种液体是从楼顶滴下来的，难怪徐启东一直在往楼上看。
“快快快，报警！”晏宇宁有些慌了，一迭声的叫着。
“我正在报警。”徐启东冷静的声音传来，“其他人，全都回去上班，有什么好看的？啊！”他的声音严肃起来，有着不敢抗拒的压迫感。
这位老板曾经的故事，一直就是这座城市茶余饭后不过时的谈资。这会儿见到这位昔日的大佬发了火，围观的员工赶紧做鸟兽散。只是好几个年轻的男生一边走还一边不舍的回头看，想八卦的表情全都堆在脸上。
“等等，”徐启东冷喝一声，最后离开的几个男生一下定住，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位大佬到底是叫谁。
“刚才是谁最先看到这摊血迹的？”徐启东目光扫过还没走的众人，却没有人吭声。“我在问，是谁，最先看到这滩血迹的？”
徐启东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空气凝固了几秒，一个苍老的女声从徐启东身侧不远处传来：“是，我。”
徐启东，晏宇宁，还有没离开的所有人，一起转头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只见打扫卫生的李大姐，脸色发青的倚着扫把的长杆站在那里。
见众人看向自己，李大姐更加紧张，她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徐，徐总，我刚刚吃完饭，想着下午要去医院，就打算早点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只是，我刚扫到这里，就有一滴腥臭的水滴在我身上。”
这时，姚圆圆在办公室的窗户上看到楼下围着人，也好奇跑了下来。刚好听到李大姐后面讲的话。她平时本不爱凑热闹，只是最近邵青阳的事，还是药品里被加进了不明成分，让她不得不对所有不太正常的情况都产生兴趣。
“看，这就是刚才滴到的，”李大姐指着自己的右肩头一块暗红的印子说：“这个气味，一定是血混着屎尿的气味。”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徐启东问。他一走近，也确定了这个气味的大概成分。但那是因为他年轻的时候经常帮人要债，把欠钱的人打得屎尿不受控制，闻得多了。
但李大姐肯定不可能有那样的经历，她怎么能这么肯定？
“有一阵子，我在医院当护工，照顾过一个被人打伤的小伙子。当时他一直流血，还大小便失禁，就是这个味道。我就是因为受不了，才没有接着干护工的。”李大姐解释道。
说完，李大姐惊恐的看着徐启东说：“这几天，我都有在这个位置看到这种污水。但没发现有血迹，我只以为是晚上有流浪狗在这里撒尿什么的。所以没有注意。”
“但今天，滴在我身上了，而且还一直在滴，我才感觉不对劲的。”她正说着，盯着那块地方的人惊呼一声：“真的在滴！”
只不过，这会儿正好有风，水滴的位置偏了一点，并且在众人的注视下很快就干了，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楼顶。
这会儿，楼顶中央空调外主机的位置，一条不知什么管子正随着风在摇晃。
“要不，上去看看吧？”
“哟，是不是上面有死耗子呀？这两天不是下过几场小雨吗？万一是耗子腐烂了呢？”
“咦，好恶心，别说了。”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徐启东没有点头，也没有人敢直接跑上楼去看。
“你们，先回去上班，”徐启东再次看了大家一圈，语气没有商量。众人只是散开，警笛在远处响起，越来越近。
警察很快来到，徐启东跟他们把情况简单一说，跟着他们就往电梯走。
上了楼顶，巨大的中央空调主机正在轰鸣，噪声虽说达到环保标准，但挨这么近，声音还是很大，说话必须要扯着嗓子喊，或者凑近耳朵说才能听清楚。
警察抬手把准备跟着一起往里面走的徐启东和晏宇宁挡在楼梯间的门口：“现在要找线索，你们过去有可能会破坏现在场。”
两人只得站在楼梯口，神色凝重地看着几个警察一边往天台走，一边掏出白手套戴上。
晏宇宁腿都在发抖，他害怕极了，一是怕真的发现什么死人在楼顶，二是怕，在他去报警之前，警察发现在地下室那里的东西。
他自己知道这几个人不可能干跟贩毒有关的事，但厂里毕竟还是好些二十出头的年轻员工。而且好几个看着就是非主流的样子，完全有理由怀疑他们也混黑道。万一是他们跟连峰的案子有关，自己就根本说不清楚了。
同样的事，主动让人知道，和被动让人知道，概念是完全不同的。
徐启东点醒他之后，晏宇宁已经决定马上给警方报告情况的，这还没跟徐启东说完话，楼下就闹起来，他还没来得及报警。
的竟看到邵青阳被绑在一个巨大的通风管道下方。通风管道位于药厂车间的中央位置，平日里大家来来往往，谁也没留意到上面竟会藏着人。
赶来的姚圆圆，从地面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来到顶楼，也只能挤在楼梯间门口，看着警察走上天台开始收集可疑的痕迹。大家都很紧张，五六个人挤在楼梯间门口，居然没有人聊天，全都安静的看着警察们在天台上一会走来走去，一会又蹲着在地上，用镊子捡起什么东西，放进手里的塑料证物袋里
“邵队！”空调主机后面传来一声不大的惊呼。其实声音并不小，只是让主机的轻鸣声给盖住了，听起来就不那么清晰。
听到声音，姚圆圆不顾一切就想往里面冲，被眼疾手快的徐启东一把拉住：“你干嘛？”
“青阳，他们找到了青阳！”姚圆圆瞪着他，着急的喊。
“你别去！”徐启东几乎是吼了起来。
“为什么？我偏要去！”姚圆圆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恨恨地看着徐启东。
“听话，你不要去，我怕你看到什么会受不了。”徐启东语气近似央求。
姚圆圆一把推到挡在面前的徐启东胸口上：“有什么受不了？邵青阳如果出事，我才真的受不了！”
她愤怒的又推了徐启东一把，徐启东只是身体摇了摇，却一点也没打算让开。
晏宇宁见状，走前两步也拦在姚圆圆面前说道：“圆圆，听徐哥的。再说，你过去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呢？”
“滚开啊！”姚圆圆咆哮起来，眼泪已经不听话的冲出了眼眶，“就算我做不了什么，我也要过去看看青阳有没有事！”
主机后面，几个警察已经围在巨大的风扇叶旁边，而风扇防护网上，一个男人被绑在上面。
“去，叫人先关了空调。”带着的警察喊道。
走在最后的警察立刻回头，跑了几步到晏宇宁的面前说道：“快，去关了空调主机。”
晏宇宁略略一愣，似乎没立刻反应过来。徐启东立刻说道：“我已经在给机房打电话了。”
警察寻声看过去，徐启东向他扬了扬正在拨号的电话。警察便没有再说话，立刻又跑向 主机面前。
几分钟后，主机轰鸣声停下来，风扇继续转了一会儿，才随着风声的减弱慢慢停了下来。刚才过来让他们关主机的小警察是来的警察里个子最高，身材看着也最强壮的。风扇一停，他立刻就爬上了主机的防护网，掏出身上一直带着的军刀，准备割断控制邵青阳手脚的塑料捆扎带。
“等等！”下面有同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