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在湖面碎成银鳞,凌风屏息潜入水下七丈,七星龙渊的寒光切开漆黑水域。剑身星纹突然泛起幽蓝,他看见母亲当年坠落的凤头簪正嵌在石缝中,簪尾指着的方向暗流汹涌。
\"坎位三丈!\"蓝蝶衣抛下的萤石照亮石壁刻痕,那些被水流冲刷二十年的划痕,竟是父亲独创的\"点水成兵\"暗号。凌风剑锋划过特定纹路,整片湖底突然震颤,露出青铜闸门上的阴阳鱼锁。
闸门开启的刹那,寒流裹着腥风扑面。蓝蝶衣银簪射灭飘来的磷火,照亮密室中跪坐的白骨——妇人指骨紧扣青玉镯,镯内刻着\"结发长生\"四字。凌风喉头哽咽,这正是母亲出阁时父亲亲手雕琢的信物。
\"小心冰魄针!\"蓝蝶衣突然扯开凌风,三枚透骨钉擦过耳际钉入石壁。暗处转出十二名水鬼,鱼皮水靠上绣着凌氏暗纹。为首者双刀交错:\"少主,老爷请您永沉沧浪。\"
七星龙渊在水幕中划出玄奥轨迹,剑气竟将水流凝成冰刃。凌风认出这是天衍剑法第七式\"摇光分海\",昔日老者演示时需借瀑布之势,此刻在湖底反倒威力倍增。第六个水鬼咽喉爆开血花时,血珠在水中凝成\"快退\"二字——正是母亲笔迹!
蓝蝶衣药囊炸开青雾,趁乱撬开白骨手中的玉匣。羊皮密卷遇水显形,竟是先帝御笔的废储诏书。凌风瞳孔骤缩——诏书日期正是父亲战死塞外前三月,而继位的新帝......
\"轰隆\"巨响打断思绪,密室穹顶开始崩塌。凌风揽住蓝蝶衣撞向暗门,七星龙渊劈开涌来的巨浪。浮出水面刹那,他看见凌怀远立在战船船首,手中握着本该随母亲沉湖的翡翠玉珏。
\"贤侄可知这是何物?\"凌怀远指尖轻弹玉珏,清越声响中,凌风怀中虎符突然发烫。战船两侧伸出十架改良弩机,箭矢竟与冰棺中的破城弩形制相同!
蓝蝶衣突然咳出黑血,腕间银镯裂开细纹:\"是...焚心蛊...\"她撕开衣袖,心脉处浮现蛛网状青痕。凌风想起老者临终警告——七星龙渊出鞘必饮血,却未言持剑者亦要承其煞气。
战船弩机齐发时,凌风踏浪而起。剑气搅动湖水形成漩涡,十支铁箭在涡流中互相撞击坠落。凌怀远冷笑挥旗,第二波箭雨竟裹着火油,湖面瞬间化作火海。
\"开阳逆位!\"蓝蝶衣将银簪刺入自己膻中穴,面色突然红润如常。她甩出腰间丝绦缠住桅杆,借力跃至半空撒出金粉。火海遇粉即灭,露出水下潜行的铁甲战船——这才是凌氏真正的杀招!
凌风剑尖点在水面,借反冲力跃上敌船。七星龙渊贯穿甲板时,他看见舱内堆积的玄铁矿石,每块都烙着北狄狼图腾。凌怀远蟒袍鼓荡,袖中滑出软剑:\"你以为父亲真是忠臣?\"
双剑相击爆出火星,凌风惊觉对方使的竟是母亲家传的\"流云剑法\"。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那年母亲握着他的手在月下舞剑,剑锋流转的轨迹与此刻凌怀远的杀招完美重合。
\"你母亲本是北狄细作!\"凌怀远软剑缠住七星龙渊,\"当年她盗取虎符未果,才被灭口......\"话音未落,蓝蝶衣突然掷来玉匣,密诏在月光下显出血字:\"若朕遭不测,传位镇北王。\"
凌怀远脸色剧变,软剑直取玉匣。凌风顺势旋身,剑锋划过他胸前蟒纹,露出内衬的北狄文字。战船突然倾斜,水下浮起三百具铁索相连的尸骸——正是沉银案中失踪的押运官兵!
三百具浮尸的铁索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凌风剑尖挑起锁链间的铜牌,上面\"天武三年制\"的铭文让他瞳孔骤缩——这正是父亲奉命督造战船的那年。蓝蝶衣突然掷出药瓶,液体腐蚀铁索露出内层金线,北狄文字在血月下泛出荧光。
\"这是赤金线!\"蓝蝶衣咳着黑血,\"唯有漠北金帐王庭......\"话音未落,凌怀远突然吹响骨笛,浮尸眼窝中钻出赤红甲虫。虫群振翅声如金铁交鸣,瞬间覆盖半片湖面。
凌风撕下衣襟浸透灯油,七星龙渊擦过船板迸出火星。火焰顺着剑势铺展成火墙,焦糊味中传来爆裂声——甲虫体内竟藏着毒砂!蓝蝶衣银针封住自己心脉,将药囊抛入火中:\"走巽位!\"
爆炸掀起巨浪,凌风揽住蓝蝶衣坠入水下密道。七星龙渊插入机关枢钮,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他看见凌怀远扭曲的面容被火舌吞噬。密道石壁突然亮起荧光苔藓,映出父亲留下的血书:
\"见字如晤,速往剑冢\"
蓝蝶衣突然瘫软,腕间银镯尽碎。凌风扯开她衣襟,心口蛛网青痕已蔓延至脖颈。他想起老者临终所言,反手将七星龙渊贴在她膻中穴。剑身星纹突然流转,青痕如潮水退去。
\"此剑...竟能镇煞......\"蓝蝶衣指尖抚过星纹,\"公子可知铸剑用的天外陨铁,本就克天下奇毒?\"
密道尽头传来机括声,三百具青铜兵俑列阵相迎。凌风注意到兵俑持戟姿势,正是《六韬三略》记载的\"龙牙阵\"。蓝蝶衣药杵击打地砖,回音显出空心方位:\"踏震宫,破阵眼!\"
七星龙渊贯穿主俑瞬间,兵俑胸腔弹出血玉虎符。凌风将两半虎符合拢,裂缝处掉出丝帛密信——竟是父亲与镇北王的盟约书,日期落款正是他\"战死\"前三日!
密道突然震颤,头顶传来战马嘶鸣。蓝蝶衣扯动壁灯机关,暗门后赫然是云州城最大的骡马市。凌风望见马市旗杆上的凌字幡,忽然明白当年父亲如何暗中输送军械。
\"取乌骓马!\"他斩断缰绳,马鞍暗格掉出本染血账册。蓝蝶衣翻开泛黄纸页,朱砂勾勒的路线图直指北境:\"这是...战马换铁器的清单!\"
追兵的火把照亮街口时,凌风策马撞开城门。箭雨破空声中,七星龙渊在身后舞成光幕。蓝蝶衣突然闷哼,肩头箭矢刻着禁军编号。凌风折断箭杆,看见铁簇上淬着的蓝霜——与冰棺寒毒如出一辙。
黎明前的荒野上,凌风撕开中衣为蓝蝶衣包扎。女子忽然握住他手腕:\"公子可愿信我?\"银簪划开自己掌心,血珠滴在虎符表面,竟浮现出山脉地形图。
\"这才是真正的藏兵谷......\"她指向云雾缭绕的断剑峰,\"凌怀远展示的冰棺,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凌风握紧虎符,忽然听见空中鹰唳。金雕爪间绑着的密信飘落,熟悉的\"隐锋体\"写着:\"沧浪非祸始,速离云州\"。笔锋走势却与父亲遗书截然不同——有人模仿了这份笔迹二十年!
......
午时的烈阳下,凌风站在黑风寨废墟前。焦土中半截断碑刻着模糊的\"凌\"字,他剑尖挑开瓦砾,找到被铁水封存的密匣。蓝蝶衣用苗银匕首融化封蜡,匣内竟是母亲与北狄可汗的往来书信——用的却是大周官印!
\"这些官印...是工部特制的......\"蓝蝶衣指尖摩挲印纹,\"专用于边关互市文书。\"她突然撕开信封夹层,掉落的金箔上赫然是先帝私章。
凌风耳畔响起老者临终诗谶:\"金戈未染忠良血\"。他忽然明白,父亲至死守护的,从来不是某位君王,而是这片土地上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