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寒看着阿卡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负罪感。
他觉得自己太过残忍,竟然要让一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做出如此残酷的决定。
他强装镇定地说道:
“艾队长,如果你实在无法下手,那就让我来吧。如何,老友?”
他转头看向陆衡川,语气带着一丝沉痛。
陆衡川虚弱地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释然:
“也好,我们这些老家伙这样逼迫一个小女孩,着实有点过分了。”
“不……我来,必须我亲手来,才能吸收他的灵魂。
”阿卡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异常坚定。
苏曼丽和秦慕寒都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纷纷别过头去。
倒是陆衡川,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解脱般的笑容。
长期压制着体内的鬼王,又不得不借用鬼王的力量,他早已身心俱疲,虽然不至于生不如死,但也相差无几了。
阿卡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右手的颜色逐渐变得如同鲜血般猩红,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抱歉了,陆队长……可能会有点疼。”
然后,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缓缓地伸向陆衡川的脖子,低声呢喃道:
“其实我……也一直把你当成父亲一样……”
“啊——!!”
就在阿卡的手即将触碰到陆衡川脖子的瞬间,陆衡川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那声音已经不完全属于他自己,更像是他体内被压制的鬼王蚀骨,它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开始疯狂地挣扎,想要强行冲破封印。
陆衡川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意志力强行压制住体内暴动的鬼王,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快点……”
阿卡的手终于卡住了陆衡川的脖子,她紧紧闭上了双眼。
蚀骨借着陆衡川的身体发出痛苦绝望的嘶吼,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
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
阿卡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已经变得干枯的陆衡川,急促地喘息着,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见到自己父亲的渴望,那个自己已经忘记了他所有记忆的父亲。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璃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房间里。
她看着平时总是冷漠无情、沉稳镇定的阿卡,此刻却红着眼睛,脸上布满了晶莹的泪痕,月璃的心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忍不住无声地哭泣起来。
她轻轻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了浑身颤抖的阿卡。
阿卡看着自己依旧猩红的右手,忽然觉得一阵恶心,那颜色仿佛沾染了无数的污秽,让她觉得自己的手好脏,好脏。
手臂上的血色逐渐消退,变回了原本白皙的颜色,但是她心中的那份肮脏感却挥之不去。
阿卡强忍着内心翻腾的剧痛,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声音却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月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璃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担忧和心疼,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阿卡的目光越过月璃,看到了门口还站着的三个人。
捂着脸哭泣的知音,悲伤地低着头的紫嫣,还有虽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努力维持着一副认真没事表情的李茹。
秦慕寒看着阿卡,脸上充满了内疚和歉意,他低声说道:
“抱歉,我告诉她们的。虽然我知道你不想让她们知道这些残酷的事情,但我更害怕你一个人崩溃。”
苏曼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她对着阿卡说道:
“你们先离开这里吧,陆队……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阿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月璃、知音和紫嫣立刻围了上来,三个人紧紧地抱住了阿卡。
月璃哽咽着哭诉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就是啊,阿卡小姐,”
知音也红着眼睛说道,
“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说好有难同当的吗?”
紫嫣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一丝自责地说道:
“抱歉,是我的能力不足,没能帮上忙。”
其实陆衡川的情况,她也早已知晓,只是陆衡川的灵魂已经和蚀骨完全融合,除了杀死,别无他法。
阿卡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只是让你们担心了。”
然而,她平时那冷漠飒爽的笑容,此刻却变得如此僵硬痛苦,这反而让月璃她们感到更加心痛。
在陆衡川安静下来的房间里,苏曼丽红着眼睛,声音沙哑地对依然留在这里的秦慕寒和李茹说道:
“你们也先离开吧,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秦慕寒摇了摇头。
“很抱歉,苏小姐。鬼王是否彻底被消灭还是未知之数,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而且……陆衡川那家伙也是我的挚友。李茹,你就先离开吧。”
他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茹。
李茹却用力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眶也红肿着,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回想起自己刚刚加入夜巡司时,秦慕寒和陆衡川对她无微不至的关照。
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阿卡的原因,他们才会对自己那么好,但后来她渐渐发现,
他们只是天性如此。
在阿卡被通缉的那段艰难时期,她本应该被带走审问的,是陆衡川和秦慕寒毅然站出来为她作证,保护了她。
而如今,陆队牺牲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无法就这样离开。
秦慕寒看到李茹如此坚决,也知道自己无法劝动她,便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
三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留在房间里,开始为陆衡川处理着最后的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