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见得上官沅芷面有怒意,他也不能说绮梦是自己来的,这样说对绮梦不好,毕竟绮梦也是贺喜而来。
“是为夫请绮梦姑娘来助助兴,仅此而已。”姜远很怕上官沅芷当众发怒。
姜远的前身纠缠绮梦之事,燕安城中是个人都知道,上官沅芷更是清楚,且姜远以前还有个响当当的外号“花花太岁”,以此讽刺姜远喜欢眠花宿柳。
上官沅芷嫁与姜远后,别的都还好,唯一就是很反感姜远上青楼。
现在姜远青楼倒是不去了,却把闻香楼的花魁弄来家中弹琴唱曲,依着上官沅芷的性子,定然要炸。
上官沅芷眼中闪现一丝恼色,但随即笑道:“今日咱们侯府乔迁,夫君倒是想得周全。”
上官沅芷没怒,反而携着姜远的手去下一桌敬酒,似乎全然不当回事,弄得姜远更忐忑。
侯府中热闹非凡,众宾客喝得都很尽兴,丰邑侯府中的菜不但美味,就连那酒都是他们从未喝过的烈酒,再加上高台之上又有歌舞助兴,这场酒席的礼真没白随。
众人喝得兴起,还有人划起拳来,尤以尉迟耀祖与沈有三、杜青、万启明带着一众纨绔划得最起劲。
姜远见得这么热闹,心中也甚是高兴,虽然很多宾客都是碍于情面与他父亲的地位才来此贺喜,但表面之上终归是喜庆热闹的。
尤以沈有三与万启明那一桌,他们是真的开心,而不是虚假客套。
姜远与上官沅芷挨桌敬过去,虽然每次都喝一小口,但这么多桌敬下来也是吃不消。
特别是尉迟耀祖那货,逮着姜远就是猛灌三大杯,若不是上官沅芷出面阻拦,姜远怕是连那一桌都离不开,就已趴下。
夜渐渐深了,来赴宴的宾客也渐渐散去,姜远与姜守业在门前送客回礼。
女眷们的回礼,姜郑氏与上官沅芷已经回过了,姜远现在主要是回那些男宾的礼。
每位宾客出得丰邑侯府时,不分远疏,皆送上一坛高度白酒。
与此同时,荷塘高台之下,上官沅芷带着小茹迎上从高台上下来的绮梦。
绮梦见得上官沅芷堵住自己的去路,心下也是有些慌乱,她心中喜欢姜远,今日又不请自来已然很唐突,此时又被上官沅芷堵住去路,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自卑与心虚来。
“小女子见过夫人。”绮梦抱着古筝盈盈一礼。
“是绮梦姑娘吧。”上官沅芷脸上笑如春风,道:“今日我夫君请你来此弹琴,实是辛苦了。”
绮梦见得上官沅芷不仅没有因为自己到来而怒,反而面带随和,心中的不安也放下了不少。
人人皆言上官沅芷泼辣,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谣言罢了。
绮梦心中这般想着,道:“不辛苦,能为侯爷与夫人助兴,是小女子的福分。”
上官沅芷笑道:“绮梦姑娘琴音嫚妙,唱曲也如天籁,咱家夫君能请动你,实是给了我夫君薄面。”
上官沅芷说着,轻挥了挥手,丫鬟冬梅捧上一个托盘来,托盘之中放着一百两纹银。
上官沅芷道:“绮梦姑娘,这些银钱不成敬意,你且收下。若以后我家中还有喜宴,还得请绮梦姑娘来助兴。”
绮梦一怔,上官沅芷脸上笑得如有春风,但这话里却依旧是把她当作风尘女子,给钱的意思也很明显,这就是一场交易。
“小女子受之有愧,夫人心意小女子心领足矣。”绮梦心中顿感委屈,她来此也不过是想见见某人罢了。
今日已不同往日,绮梦已是清白之身,若收了这银两,那又等同于她是为钱而来,那与在闻香楼卖笑有什么区别?
上官沅芷见得绮梦不收,又笑道:“莫非绮梦姑娘嫌少?”
绮梦低着头道:“小女子万不可收这银钱,小女子来此是报侯爷相扶之恩,别无他意。”
上官沅芷闻言心中一怒,暗道,好啊,果然有一腿,什么相扶之恩,我家夫君何时扶你了。
但脸上却依旧是笑意,道:“绮梦姑娘不收也罢,我这还有一物相赠。”
上官沅芷拉了一下呆萌的小茹,小茹这才反应过来,拿出一个油纸包好的香皂来。
“此物名为香皂,有洁身之能…”
上官沅芷正说着,姜远及时走了过来,接过小茹手中的香皂,道:“这东西可以用来沐浴净面,很好用,绮梦姑娘可收下。”
姜远的突然出现,令上官沅芷恼怒异常,她原本是想说,这香皂有洁身之能,正好送于绮梦洗去一身污垢。
这话对一般人来说,或许再平常不过,若是对绮梦说,那便又不一样了。
姜远与上官沅芷成亲这么久,两人无事时形影不离,他怎会猜不着自家媳妇吃醋了。
绮梦闻言,看着姜远的眼神中有感激,也有其他,一言难尽。
绮梦轻轻接过香皂,又朝姜远与上官沅芷行了一礼:“小女子谢过侯爷、夫人。”
“不客气,小小礼物而已。”上官沅芷倒也不拆姜远的台,柔笑道。
“那小女子先行告退。”绮梦手里紧握着香皂,心中泛起莫名的酸意来。
“天黑路滑,我让人送你。”姜远也不待绮梦回应,便唤了文益收过来:“老文,送绮梦姑娘回去。”
待得绮梦随文益收走了,上官沅芷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伸手便拧姜远的耳朵,怒道:“好啊!姜远!家中是没妻还是没妾,你竟敢招惹青楼女子!”
姜远呲牙咧嘴,叫冤道:“芷儿,何出此言,为夫何时招惹了青楼女子?”
“还不老实!”上官沅芷落下泪来,道:“那绮梦不是么!你不弄她来,她怎会来此!”
姜远的耳朵都被拧红了,小茹看得心疼,道:“姐姐,你先别拧公子,说不定有误会呢!”
上官沅芷就是不松手,回头朝小茹怒道:“你这丫头!青楼女子都上咱家了,你还帮他说话!刚才我不好骂那女子,你为何不骂!”
小茹闻言怯怯的道:“我不会。”
“不会就学!你现在给我骂一句!”上官沅芷不依不饶。
小茹很为难,她自然是站在上官沅芷这一头的,姜远招了青楼女子来,她也有些生气,但让她骂人,她又属实不会。
“坏人…”良久,小茹才朝府门方向弱弱的骂了一声。
这把上官沅芷气笑了,这哪是什么骂人,撒娇还差不多。
姜远不由得也笑出声来,道:“小茹,不会骂就别骂。”
上官沅芷见姜远还嬉皮笑脸,怒道:“你还有脸笑!绮梦说,你与她有相扶之恩!我倒想知道,你是怎么扶她的!”
姜远心中悲叹,自家这媳妇醋劲这么大,若今天不说清楚,恐怕回到房中还得搏斗一番拳脚。
“你先放开我,我说。”
姜远挣扎着,终于让耳朵脱离了上官沅芷的手,这才将绮梦已自赎身,与她来鹤留湾开面馆,自己教她做面食炸油条一事说了。
小茹听完后,有些感慨,道:“那绮梦姑娘倒也是有志气的女子呢,能自食其力,以卖面条为生,能下定决心从金银窟里脱身,实是有些志气。”
上官沅芷听得姜远这般说,道:“这么说来,她已不是风尘女子?哼!那也不行!咱姜家,不可能让她进门!”
姜远闻言都傻了,道:“什么进门不进门的,就纯粹一个朋友而已。”
“真的?”上官沅芷怀疑的看着姜远。
“真的!”姜远认真说道。
“小茹你信么?”上官沅芷又问小茹。
小茹用力点点头,道:“我信!”
“你这傻丫头!这你也信!”上官沅芷恨恨的戳着小茹的额头,很是恨铁不成钢:
“你傻呼呼的,别到时让别的女人进了门,你还傻呼呼的帮忙贴喜字,到时有你哭的!”
这时沈有三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老远就喊:“明渊兄!”
上官沅芷见得沈有三找来,狠瞪了一眼姜远,道:“花花太岁,回房我再收拾你!小茹妹妹,我们走!”
上官沅芷带着小茹往后宅而去了,只留给姜远两个背影。
“有三,你不是回去了么,怎么又折返了?”姜远揉着耳朵,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沈有三问道。
沈有三一脸凝重,道:“我若不回来找你,今晚我都睡不着觉!”
姜远奇道:“这么严重?”
“那是当然!”沈有三急切道:“明渊兄,发财的事,你要带上小弟我啊!”
“发什么财?”姜远更好奇了,最近他没什么财路可以带着沈有三的。
“那酒!那香皂!那肥皂!”沈有三抱着姜远的胳膊叫道:“那么好的东西,怎可不带上小弟啊!”
姜远恍然,这才明白为何沈有三等所有宾客都走了,这才折返,敢情是为了这些东西。
姜远不得不佩服沈有三的商业嗅觉,他竟从他夫人得到的香皂回礼上,嗅到了钱的味道。
“明渊!你知道么,我夫人拿出惠宁乡主送的那块香皂时,我就好像看到了金山银山!你一定要带上我!”
沈有三的眼睛都快变成铜钱状了,眼巴巴的看着姜远眨啊眨的。
姜远的这波酒水与香皂广告打得很成功,他原本是打算酒水自产自销,香皂则由上官沅芷在贵妇中营销。
但沈有三的商业头脑竟如此历害,那交于他代理说不定更好。
“有钱大家赚,咱们是兄弟嘛。”姜远笑道:“酒水我可以给你代销,但那香皂却是芷儿在管,回头我与她相说,到时芷儿负责供货,你负责卖。”
沈有三闻言大喜,道:“明渊兄,你真是有三的贵人!以后有什么好玩意,全交给兄弟打理,兄弟我定给你挣座金山!”
“行了!行了!快撒手,你抱着我胳膊干啥!让人看见,咱俩跳这塘里都洗不清!”
姜远受不了沈有三这幅见钱眼开的腻歪劲,连推带甩的将沈有三推开。
沈有三眼中全是铜钱的光,道:“那小弟我先回了,明日兄弟再来详谈。”
沈有三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姜远也转身往后宅走,走到库房时,见得里面人影闪动,老兵家丁们正往库房外搬东西。
“嘿嘿…妹妹…这玉马好看不,陛下送的呢…”
“这血珊瑚…啧啧…可值钱了……”
姜远进得库房,就见得上官沅芷举着烛台,与小茹在库房中翻看今日宾客们送的礼。
每看见一件值钱的宝物,上官沅芷的眼睛都会眯成一条缝,小茹也是一般无二。
两女在库房中东看看西看看,尽是欣喜之色。
姜远暗自感慨,上官沅芷与小茹现在的表情,比刚才沈有三还夸张。
果然,钱财对任何人都极具吸引力。
“大半夜的,怎么让人搬东西?”姜远见得搬着各种礼物往地窖走得老兵们,向上官沅芷问道。
“放库房多不放心,当然要放地窖里了。”上官沅芷想也没想的答道。
“哼!”上官沅芷又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生气才对,怎的又理他了,便又哼了一声。
姜远哑然失笑,也跟着上官沅芷与小茹在库中转悠。
“夫君!你快来!谁送的金佛!”上官沅芷见得一尊七八寸高的金佛,顿时又欢喜的拉姜远过来一起看。
小夫妻间没那么多不愉快,上官沅芷生气也就那一会,此时拉着姜远的手又柔情起来。
只有姜远知道,一会回了房间,就有得他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