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空无一人之后,朱允熥缓缓地站起身来,心中略带忐忑地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番,仔细确认周围是否有其他人存在。待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道:“皇爷爷,请恕孙儿之罪,孙儿知道自己做错了!”
朱元璋坐在椅子上,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跪着的朱允熥,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开口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错在哪里了?”
朱允熥抬起头,与朱元璋对视一眼后又迅速低下,语气诚恳地回答道:“孙儿不该偷听您和郭奶奶谈话,这是对长辈不敬之举;而且孙儿也不该未经允许便偷偷跑出来,违反了宫中规矩。请皇爷爷责罚孙儿吧!”
朱元璋静静地凝视着朱允熥,心中不禁回想起往昔。若是换做以前,若有人胆敢偷听他讲话并且擅自离宫,他定然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然而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真诚认错的朱允熥,尤其是自从他了解到朱允熥在宫中所经历的种种遭遇,以及今日方才发觉原来这个孙子如此聪慧过人之后,他心中着实难以再升起怒意。
朱元璋微微叹息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唉,熥儿啊,你且先起身吧,咱不怪你便是了。”说罢,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疼惜之意。
朱允熥缓缓地抬起头,满脸惊愕之色地望着眼前的朱元璋,心中暗自思忖道:“不对呀,按照常理而言,此时此刻皇爷爷早就该动手打我了才对,怎么今日却如此反常?难不成是因为这里有大哥在,所以皇爷爷有所顾忌?”
想到此处,朱允熥赶忙开口说道:“皇爷爷,您尽管打孙儿吧!孙儿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哭出声来,也一定不会让大哥察觉到丝毫异常!”
朱元璋听到朱允熥这番言辞恳切的话语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哈哈,原来这小家伙以为咱不打他,竟是担心被他大哥瞧见呐!”
笑罢,朱元璋收敛笑容,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轻声说道:“好啦,好啦,快快起身吧,咱这次真的不打算打你了。熥儿啊,以往确实是爷爷对你不住,从今往后,爷爷定会加倍补偿于你。至于那些曾经欺凌过你的家伙们,爷爷一个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朱允熥依旧有些发愣地凝视着朱元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他迟疑片刻之后,方才结结巴巴地问道:“皇爷爷……您……您当真不会打孙儿么?”
朱元璋微笑着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没错,咱家真的不会打你。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哦!日后出宫切不可再像这般鬼鬼祟祟地偷跑出来了,若是不小心遭遇什么意外状况,那可如何是好哟?”
朱允熥此刻终于绽放出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应有的灿烂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温暖而明亮,他满心欢喜地对着朱元璋说道:“孙儿多谢皇爷爷!”
朱元璋见状亦是满脸笑意,乐呵呵地回应道:“哈哈,咱们爷俩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说这谢字哟!不过啊,熥儿,爷爷这里倒是有件事儿想要问问你。”
朱允熥听到这话,刚刚起身站定便将目光投向朱元璋,眼中满是疑惑之色,开口问道:“怎么啦,爷爷?您有何事要问孙儿呀?”
只见朱元璋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地盯着朱允熥,缓声问道:“咱方才在外头瞧着你的模样,分明是极其聪慧伶俐的,可为何到了这宫中,你却偏要装作一副蠢笨愚钝的样子呢?”其实朱元璋心中已然猜出了几分缘由,但终究还是更希望能亲耳听朱允熥说出其中的因由。
朱允熥此刻面色涨红,嘴唇嗫嚅着,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来。他低垂着头,双手局促不安地揪着衣角,仿佛心中藏着天大的秘密却不知如何开口。
朱元璋目光炯炯地盯着朱允熥,脸上流露出一丝关切和疑惑。他轻声安慰道:“熥儿啊,别害怕,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告诉爷爷。这儿就咱爷俩,绝不会有第三个人晓得,你只管大胆讲便是。”
听到朱元璋如此恳切的话语,朱允熥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花,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爷爷,事情是这样的……以前的时候,孙儿并非像如今这般模样。还记得有一回,孙儿在宫中读书之时,总是遭到宫里头那些人的刻意针对。他们想尽办法阻挠孙儿安心念书,搞得孙儿苦不堪言。”
“后来,孙儿身旁的小三子悄悄告诉我,眼下最好还是不要将自己的聪明才智显露出来,若是装作愚钝笨拙些,或许就能省去许多麻烦事儿。于是乎,孙儿便听从了小三子的建议,开始佯装成一副蠢笨的样子。哪曾想,这法子竟然果真奏效了!自那以后,当真就再没有人前来找孙儿的麻烦啦!”
朱元璋只觉得心中猛然腾起一团熊熊烈火,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但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温和:“熥儿啊,你可还记得那些人的模样和身份?”
朱允熥听了爷爷的问话,连忙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孙儿记得清清楚楚呢,有母妃身边的蒋嬷嬷,她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还有那个经常对我冷嘲热讽的李公公,仗着自己有些权势便不把我放在眼里……”朱允熥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说出了一长串的人名。
朱元璋耐心地听完孙子所列举的这些名字后,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又追问道:“那么熥儿,他们是不是常常欺负于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