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老头一把将身旁的小男孩拽到身前,用手指着朱英那张英俊而和善的面庞,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叮嘱道:“狗儿啊,你可一定要牢牢记住这张脸。这位公子便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呐!等你长大后若能有所成就,切不可忘记这份恩情啊!”说完,老头眼中闪烁着泪花,满含期望地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双清澈如水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朱英。正当老头准备再次拉着狗儿一同向朱英下跪磕头时,朱英眼疾手快,迅速伸出双臂拦住了他们。看到如此年迈的老人要给自己磕头行礼,朱英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他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这段小小的插曲就这样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一丝涟漪,很快便消失不见。朱英继续悠然自得地在街上闲逛着,然而此刻的他浑然不知,就在他刚刚离开那家饭庄之后,有几个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的人悄然走了进去。
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几人的步伐沉稳有力、眼神锐利如鹰,显然并非寻常之人,他们正是乔装改扮后的锦衣卫。
其实,这些锦衣卫之所以会踏进饭庄,一来确实是对那个嚣张跋扈的小伙计的所作所为看不下去;二来嘛,则是想要替朱英出一口恶气。
至于在饭庄内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只是自那一天起,这家曾经热闹非凡的饭庄却突然大门紧闭,再未开启营业,饭庄里的那个小伙计也从此不知所终。
朱英一边漫步街头,脑海中的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般肆意奔腾。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着跟在身旁的家丁开口问道:“老头子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他口中所说的“老头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朱元璋。
不过呢,这些家丁可都是李景隆新派过来侍奉朱英的,对于朱元璋的喜好又怎么可能了解得清楚呢?但李景隆事先已经再三叮嘱过他们,绝对不能让朱英察觉到他们才刚来不久。
于是,其中一名机灵点儿的家丁略作思索后回答道:“少爷,平日里老爷的饮食起居向来都是由吴总管负责打理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着实不清楚啊。”他所提到的这位吴总管,便是吴鸟用。
朱英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道:“罢了罢了,那就先等着老吴回来之后再作计较吧。”听到这话,一众家丁如蒙大赦般地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这位少爷性情温和、通情达理,并未继续追问下去。若是朱英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们可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
就这样,朱英又马不停蹄地走了大半日。令人惊奇的是,他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完全不知疲倦为何物。然而跟在其身后的家丁们却早已叫苦不迭,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但眼见着自家少爷兴致勃勃、毫无停歇之意,谁也不敢贸然出声抱怨半句。
时间转眼便到了午后时分,朱英领着家丁们踏入了应天城中最为声名远扬的一条街道——王寡妇街。此时此地,街上的诸多勾栏已陆续开始营业,不时能看到几位文质彬彬的秀才、风度翩翩的才子或是腰缠万贯的富商在此间穿梭往来。
整条街道弥漫着各种胭脂的香气,直钻人的鼻腔,惹得人馋虫大动,心痒难耐。街边那些身着轻纱薄裙的妙龄女子,手中轻摇着精致的团扇,娇慵无力地倚靠在二楼的窗台之上。她们用团扇半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眸,似笑非笑地望着过往的行人,那副欲语还休的模样,更是撩人心弦,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而每一处门口皆站着一两位风韵尚存、身姿绰约的半老徐娘。她们胆子极大,手中轻摇着手绢,仿若在擦拭并不存在的汗水一般,不经意间便露出了半截如羊脂白玉般白皙娇嫩的藕臂。这般景象,实际上于古时的应天而言实属常见。毕竟应天乃是历经六朝的古都,更是声名远扬的烟花柳巷之所。特别是那秦淮河畔的歌舞画舫,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之时,总是灯火辉煌,亮如白昼。毫不夸张地讲,应天相当大一部分的赋税收入皆是源自此种营生。如此古老的行当压根儿就不可能断绝,因为有需求自然就会有市场。只要这个世上尚有男子存在,这种生意便能始终绵延不绝,即便是到了如今的后世,也不过只是从明面转为暗处罢了。
朱英饶有兴致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忽然被一处吸引住了——只见一座二层小楼的窗口处,正立着一名面容俏丽的女子。她笑意盈盈地注视着朱英,银铃般的笑声不时传来。
她们这类女子仿佛天生具备一种敏锐的洞察力,只需匆匆一瞥,便能轻而易举地分辨出谁是富贵之人。当那位女子瞧见朱英时,她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便将其看穿。朱英身上的穿着打扮无疑彰显着他富家少爷的身份,不仅如此,从他略显青涩的面容和单纯的眼神可以判断,他显然是个初入世事、毫无心机且极易受骗上当的主儿。
就在朱英看得如痴如醉之时,突然间,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只见一队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如疾风般冲了过来。朱家家丁见状,神色骤变,他们急忙拉起尚处于懵懂状态的朱英,手忙脚乱地向一旁闪躲。
与此同时,那些锦衣卫口中高声呼喊:“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闪开!”这声怒吼犹如惊雷一般在空中炸响,震得周围的人们纷纷侧目。然而,这些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并未因此停下脚步,他们口中一边高喊着,一边气势汹汹地径直冲向了那家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