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下了马车,没有急着往人群里挤。
她沿着巷子边沿,慢悠悠地走向一处靠近河边的地方。
河水并不清澈,但两岸杨柳依依,倒也有些意境。
只不过,这里的道路并非大路,人来人往的十分拥挤。
飞霜看着这人来人往的小道,瞬间头皮感觉有些发麻,偏生姑娘还径自往河边钻去。
她寸步不离地站立在她面前,小心地替她挡开那些擦肩而过的人。
因此,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生怕有人冲撞了姜鸢。
却正是这份专注,让她忽略了身后。
姜鸢看似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身子一歪,故意滑到了河中,手不自觉地抓住了飞霜的胳膊。
“啊!”一声惊呼。
两人齐齐栽进了河里。
幸而是七月天,河水并不冷,反而有些发烫。
但是看着平坦的水流,却比想象中要急得多。
姜鸢一入水,便放任身子顺着湍急的水势向下游冲去。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一直暗中跟着的十七,也仅仅只来得及反应。
他飞身跃入河中,水花四溅。
可刚等他在水里看清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了在水中扑腾的飞霜。
十七眼里闪过犹豫,莫非姜姑娘顺着河流一直往下飘去了?
但此时已经看不清她人影了。
十七心中一时分辨不清楚姜鸢是故意的,还是被河水冲走了。
只好一把捞住飞霜,将她拽出了水面。
同时,他从怀中取出烟花,赶紧朝着天空放了。
姜姑娘掉入河中,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要人头落地了。
飞霜浑身湿透,虽然不冷,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瑟瑟发抖。
但她顾不上这些。
脸上写满了惊慌和焦急,她一把抓住十七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首领,姜姑娘被水冲跑了,快,快去救姑娘。”
……
湍急的水流裹胁着她的身体向下冲去。
姜鸢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慌乱。
心里盘算着,就算找黑甲卫沿着河找,她也有一点时间。
但她绝对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想必,此次之后,谢晋对她的看管,定是更加紧了。
因此,她的眼睛在水面上方快速扫视着。
岸边的景象飞速向后退去。她寻找着记忆中的标记。
终于,一个熟悉的屋檐出现在视线里。
心里越发肯定起来,那里就是鲁知的家。
门口有一棵大槐树。
姜鸢手脚并用,拼尽全力向岸边靠近。
湿透的衣裳像块沉重的铅,紧紧地贴在身上,阻碍着她的动作。
姜鸢心中暗暗着急,幸而看到岸边有一棵柳树。
她拼命游过去,抓住岸边垂下的柳枝,借力爬了上去。
等她爬上来时,浑身滴着水,样子狼狈不堪。
顾不上整理自己,径直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木门紧闭。
姜鸢抬起手,用力敲响了门板。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妇人出现在门口,她穿着寻常的布衣,头发梳理得整齐。
脸上带着几分疑惑,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滴水的陌生女子。
“姑娘,您是找谁?看您衣着都挺贵重,可是落水了?”
姜鸢福身行礼,“确实不慎掉落到了河中。”
“不知此处可是鲁知的家?”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身着一身青色长衫,身材瘦削。
脸上蓄着大胡子,好似都打结了一般,他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倦怠和不耐烦。
目光落在姜鸢身上,瞳孔微微一缩,带着明显的审视和质疑。
突然,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你就是公主推荐过来的人?”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他心中早已经确定了答案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那玉戒指扔到了姜鸢的怀中。
姜鸢接过了玉戒指,放在了自己的荷包之中,她淡定地点头,“确实是我。”
对此,鲁知的眼中嫌弃之色更重了,声音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敷衍。
“你到底有什么事?”
“有话快说,说完快走!”
姜鸢微微一噎,垂下眼帘,随即低声说道:“冒犯了。”
鲁知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冒犯”是什么意思。
就见姜鸢弯下腰,动作干脆利落地解开了脚上的鞋子,露出了白皙的脚腕。
脚腕上,赫然戴着一个精巧的铜铃。
连接处,有一个复杂的机关锁,除了谢晋手中的钥匙,其他根本就打不开。
鲁知愣了一下,随即立马移开了视线。
脸上涌起怒意,他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双手叉腰,开始大骂:“你这女子是不是有病?”
“大庭广众之下,露什么脚?”
“你有露脚的癖好吗?真是不知廉耻!”
反倒是鲁知的夫人,她虽然也对姜鸢的行为感到诧异,但目光移动移到铃铛上时,瞬间被吸引住了。
走上前几步,仔细端详着那个铃铛上的锁。
眼睛里露出了几分惊叹“哎呀,当家的,你快过来看看,这锁倒是巧夺天工,过来看看这机关!”
鲁知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捣鼓各种机关、锁具。
听到夫人的话,他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好奇心还是驱使他把视线移了过去。
目光所及一片白皙,目光微微一窒,瞬间又转移开了视线。
他看向自己的夫人,眼中带着柔情,“夫人,去拿块布,把她的脚包起来,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鲁知夫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行动。
从屋子里拿来一块干净的布,细心地将姜鸢的脚踝包了起来。
直到姜鸢的脚被完全遮住。
鲁知才蹲下身子,这才仔细地看向那个锁。
光一眼,他的眼神完全被那个锁吸引了。
手指在锁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感知它的纹理和结构。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鲁知细微的呼吸声。
半晌,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肯定道:“这个锁,能解。”
语气之中自带着一种独属于匠人的自信。
“这锁确实巧夺天工,看来制作这锁的人应该费了不少心思,然而落到我手中,仅需一根头发丝,就可以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