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道青铜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缓缓蔓延至手腕。一股冰冷的刺痛感顺着血管爬升,他的视野突然扭曲,无数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血月下的祭坛,九尊青铜鼎环绕着一具被锁链束缚的巨人尸骨……
陈明远年轻时的脸,正在往鼎中倒入某种暗红色的液体……
李山河的背影。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手中提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啊——!”周言抱头跪地,喉咙里挤出痛苦的嘶吼。
李山河瞬间出现在他身旁,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金光顺着经脉探入,却在触碰到青铜符文的瞬间被弹开。
“鼎灵的反噬……”李山河眼神一沉,“它选中了你。”
周言浑身颤抖,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青灰色:”司长……我看到了……第九鼎的位置……在……在……”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一个与守鼎人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昆仑墟。”
三日后,昆仑山脉深处。
直升机在暴风雪中艰难穿行,李山河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六十年前的照片。年轻的“自己”身旁,除了陈明远,还有第三个被刻意涂抹掉的人影。
“司长,还有十分钟抵达坐标点。\"驾驶员紧张地汇报,“但雷达显示下方有强磁场干扰,恐怕要徒步……”
话音未落,整架飞机突然剧烈倾斜!
舷窗外的云层里,一条由黑雾凝聚的巨蟒正缠绕着机翼,鳞片摩擦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李山河冷哼一声,并指如剑划向虚空——
“斩。”
金色剑气横扫而出,黑蟒应声断成两截。但那些溃散的黑雾竟在空中重组,化作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
“擅闯禁地者——死!”
直升机在声波冲击下彻底失控,李山河一把拽住昏迷的周言,踹开机舱门纵身跃出。他们在坠落的飞机残骸间急速下坠,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川裂隙。
就在即将坠地的刹那,李山河袖中飞出一道紫符:“风伯助我!”
呼啸的狂风突然托住二人,稳稳落在冰面上。
周言这时突然睁开眼,瞳孔完全变成了青铜色:“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里混着金属摩擦的杂音,指向冰川深处:“祂在等你。”
穿过幽蓝的冰隧道,眼前的景象让李山河呼吸一滞——
直径千米的冰窟中央,悬浮着一尊堪比摩天楼的青铜巨鼎。鼎身缠绕着九条青铜锁链,每根锁链上都刻满血色咒文。而鼎口上方,漂浮着一具身披玄色帝袍的枯骨,心脏位置插着半截桃木剑。
那柄剑的剑穗,与李山河腰间佩剑的款式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李山河突然笑了,“这就是你们费尽心机要隐藏的真相。”
周言,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鼎灵,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住口!你根本不知道解封的后果!”
李山河不再废话,掌心凝聚出一轮金色光印。就在他即将出手的瞬间,冰窟顶部突然塌陷,七个身穿黑袍的身影从天而降——
他们掀开兜帽,露出的赫然是之前被“消灭”的七位守鼎人!
“游戏该结束了。”先秦守鼎人抬手结印,“九鼎归位,恭迎吾主重生!”
七人同时割破手腕,血线如蛇般游向青铜巨鼎。鼎身上的咒文逐一亮起,那具帝袍枯骨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七位守鼎人的血线如活蛇般缠绕上青铜巨鼎,帝袍枯骨的手指颤动得愈发剧烈。冰窟开始崩塌,巨大的冰锥从顶部坠落,砸在冰面上爆裂成无数碎片。
周言被鼎灵控制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他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吼:“不……不要唤醒祂……!”
李山河目光一沉,瞬间出现在周言身旁,一掌按在他的后背。金光如锁链般缠绕周言全身,强行压制住鼎灵的暴动。
“听着,”李山河的声音穿透混乱,直达周言灵魂深处,“你不是鼎灵,也不是钥匙——你是周言。”
周言眼中的青铜色剧烈波动,仿佛有两个意识在厮杀。最终,他猛地喷出一口黑血,掌心符文寸寸碎裂!
“司长……”周言虚弱地抬起头,“第九鼎下面……镇压的是……”
话音未落,青铜巨鼎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鼎身上的锁链一根接一根崩断,帝袍枯骨缓缓坐起,空洞的眼窝里亮起暗金色的火焰。
它抬头看向李山河,声音沙哑像是万年未开口的砂石摩擦:“李大川的……儿子?”
李山河瞳孔骤缩:“你认识我父亲?”
帝袍枯骨突然大笑,笑声震得冰窟剧烈颤抖:“何止认识?当年他把我钉在这鼎中,用血脉镇压我千年!”
它猛地抬手,指向李山河,“可惜,他没想到——他的儿子,会是最后的钥匙!”
李山河瞬间明悟——
那张六十年前的照片里,站在陈明远身旁的“自己”,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无良道士李大川!
“原来如此……”李山河冷笑,“我父亲当年没能彻底灭了你,所以你们才想借我的血脉解封。”
帝袍枯骨——真正的蛊王——缓缓抬手,冰窟内的黑雾凝聚成一柄青铜长矛:“你比你父亲差远了。半步地仙?当年他可是真正的……”
话未说完,李山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蛊王的头颅高高飞起!
李山河站在它身后,手中桃木剑燃起炽白道火,语气冰冷:“你搞错了一件事。”
蛊王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不可能……你怎么会……”
“我父亲镇压你,不是因为他比你强。”李山河一脚踩碎它的头颅,“而是因为他知道——”
他抬头看向冰窟顶部透下的天光,缓缓道:
“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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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渐息,直升机残骸的浓烟在昆仑山脉上空拉出一道灰线。
李山河背着昏迷的周言,踏着积雪向山下走去。
周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山村诊所里。窗外是暮色中的雪山,炉火噼啪作响,李山河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雾气氤氲中,他的侧脸显得格外平静。
“司长……”周言声音沙哑,“我们……还活着?”
李山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递给他一杯热茶。茶水温热,带着淡淡的草药香。
“活着。”他最终说道,目光落在窗外的雪山上,“但有些东西,永远留在了那里。”
回程的火车上,周言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终于忍不住开口:“司长,那些守鼎人……那些和我们长得一样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
李山河放下手中的文件,沉默片刻。
“时间的囚徒。”他缓缓道,“每一次轮回,蛊王都会制造一个‘容器’的复制品,用来承载失败者的记忆。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守护,其实只是在重复一场永远无法结束的悲剧。”
周言握紧了拳头,掌心那道青铜符文隐隐作痛:“那我体内的这个……”
“是种子。”李山河看向他,“也是选择。”
火车穿过隧道,黑暗笼罩车厢的瞬间,周言仿佛又看到一些画面——血月、祭坛、无数个“自己”在青铜鼎中哀嚎。
\"为什么是我?”他问。
李山河望向窗外渐亮的天光:“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青铜鼎。有人用它囚禁过去,有人用它熬煮执念。而你……”
他转过头,目光如炬:“选择了把它变成一面镜子。”
回到异常事件司的那天,是个普通的周三。
周言推开办公室的门,发现自己的工位上放着一个古朴的木盒。盒子里是一枚青铜钱币,上面刻着\"常乐\"二字。
李山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东汉时期的厌胜钱,专门镇心魔的。”
“司长,这……”
“收着吧。”李山河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对了,下周湘西有个民俗调研,你跟我一起去。”
周言低头看着钱币,突然笑了。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办公楼前的梧桐树上,一片新叶缓缓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