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源县衙门
“我是清源县巡检张希安,你有何冤情?”张希安一脸严肃地看着眼前的妇人,声音低沉地问道。“竟三番五次,在衙门如此纠缠?速速道来。”
“大人,民妇张田氏,状告儿媳张金氏,害死我儿张槐啊!”张田氏一边哭诉,一边用手擦拭着眼泪,满脸的悲痛与愤恨。
“哦?竟有此事?”张希安眉头微皱,目光落在张田氏身上,似乎在审视她话中的真实性。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为我儿做主啊!”张田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印。
“好了,先起来吧。”张希安挥了挥手,示意张田氏起身。“张金氏何在?”
“民妇在。”随着一声清脆的回应,一名三十左右的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面容清秀,身材娇小,看起来有些柔弱。
“你便是张金氏?”张希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张金氏,然后问道,“你婆婆说你杀了丈夫张槐,可有此事?”
“大人,民妇冤枉啊!”张金氏连忙跪地,眼中满是委屈和恐惧,“我丈夫张槐前些日子确实得了急症,我还特意请了西街的李郎中来看过。可是那药吃了也不见好,最后他还是……还是去了啊!”说着,张金氏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哦?哪位郎中?”张希安追问道。
“回大人,是西街的李郎中。就是同济堂的李郎中。”张金氏抽泣着回答道,“他连着给我丈夫看了四五日,可病情一点也没见好转。”
“李郎中在不在?”张希安转头看向人群,高声喊道。
“小老儿在。”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一位老者缓缓地走了出来。
“李郎中,张金氏所言是否属实?”张希安看着李郎中,严肃地问道。
“回大人,张金氏所言不虚,确实如此。”李郎中躬身施礼,然后说道,“张槐所得的急症,老夫也是束手无策,那确实是药石无用啊!”
“那我再问你,那李槐病症可是投毒所致?”张希安问道。
“回大人,这可说不好,但小老儿担保没有中毒症状。”李郎中想了片刻说。
“张田氏,你口口声声说你的儿媳害死了你的儿子,可有真凭实据?”张希安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可知道,若是诬告他人,可是要反坐的!”
张田氏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民妇,民妇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那你为何要如此笃定地指责你的儿媳呢?”张希安的声音越发严厉起来。
张田氏此时已经有些绝望了,她哭着说道:“大人,民妇真的没有证据,只是我儿死得不明不白,我心里实在难受啊!”
张希安看着张田氏,缓了口气,继续问道:“张田氏,你儿子张槐的尸体现在何处?是否已经下葬了?”
张田氏赶忙回答道:“回大人,我儿的尸体还在,我实在不忍心让他这么早就入土为安,毕竟他死得太冤了!”
张希安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尸体还在,那我们便可以进行检验,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线索。但是,你要知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衙门是不能随意抓捕张金氏的。”
张田氏哭着说道:“大人,民妇知道,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儿死得太惨了,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白白送命啊!”
张希安叹了口气,说道:“张田氏,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就随意诬陷他人。而且,人命关天,你这随口一句话,很可能就会断送一条无辜的性命,你这样做,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吗?”
张田氏听了沉默不语。张希安见此也是头疼。
“我今给你一条路,选不选你自己决断。”张希安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感到颇为无奈。
张田氏一听,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急切地说道:“大人,只要能给我儿报仇,什么都行!”
张希安看着张田氏,缓缓地说道:“开膛验尸。”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原本嘈杂的捕快班房中炸响。刹那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张田氏和张金氏更是被吓得目瞪口呆,她们完全没有想到张希安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在这个死者为大的时代,人们对尸体有着极高的敬重,开膛验尸这种行为几乎是被视为大逆不道的。
张希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接着解释道:“没办法,我们仵作验尸后,没有发现外伤,喉管也没有验出毒。而你却一口咬定是儿媳害死了你儿子,可没有真凭实据,衙门是不能定罪的。”
说着,张希安扬了扬手中的卷宗,继续说道:“所以,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旦动了刀子,一切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如果最终证实你儿子确实是因病而亡,那么你就是诬告,是要承担相应责任的。”
“民妇,民妇。。。,”张田氏顿时语无伦次起来。
“速做决断!”张希安的声音震耳欲聋,如洪钟一般在人群中回响。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众人,尤其是张田氏,似乎在逼迫她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你当衙门是你家?还要人等你不成?”
张田氏浑身一颤,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民妇,民妇同意开膛验尸!还我儿清白!”她的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却透露出一种决绝和无奈。
“若我儿当真疾病而亡,民妇立刻自尽,去陪我儿。”张田氏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窝。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再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验尸,而是一场生死赌局。
张希安见状,点了点头,说道:“好,传仵作!”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威严。
“大人,大人!我丈夫当真连全尸都保不住?!”张金氏顿时哭诉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苦主的亲娘都同意了。你多什么嘴?!”张希安怒喝一声。“查明真相了,也是还你清白。”
张金氏这才没有多言语。
不多时,仵作匆匆赶来。他身着一袭黑色长袍,面容严肃,步履稳健。
“巡检大人有何吩咐?”仵作躬身行礼,态度谦恭。
张希安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晚些给苦主张槐开膛验尸。需小心谨慎,不得有丝毫差错。”
“是。”仵作领命而去,一众人也紧跟着他前往停尸的地方。
张希安并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之前张希安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李槐的妻子张金氏。就在刚刚张田氏同意开膛验尸时,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张金氏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之色。
“这家人有点意思。”张希安暗想。咧嘴一笑,不再多言。毕竟一切都要根据事实说话,过早乱下结论,多少有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