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无忧默默盘膝修炼。
圆月高挂,为后院遍地的紫苑花镀上一层银辉。
族长大院的后院,这大概两百多个平方的位置,传说中乃是紫苑仙人坐化之地,因为这里的自然能量无比浓厚,要远比羽衣族地其他地方的自然能量浓度要高。
羽衣真秀在门口站着岗,这年轻人也不过才二十出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
身后长廊的方向,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羽衣真秀原本半眯着的眸子瞬间睁开,眼中精光闪烁。
“唰——”
身形陡然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他的身影又如鬼魅般出现在后院门口。
“族长大人,辉夜暝来了。”
无忧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
“带过来。”
“是!”
辉夜暝一身灰衣,身材魁梧,只比羽衣高桥稍小一圈,模样和从前一样,一张方脸上五官凶厉,头发梳到脑袋两侧扎成团,用白布包着,眉心则点着两枚红色的平安眉。
他将羽衣真秀甩在后面,自己则大步流星地走进后院,在看见盘膝坐着的少年后,脖子却微微一缩,低下头去。
“无忧大人。”
无忧没有斥责他不讲规矩,只是淡淡扫了他身后脸色有些恼怒的羽衣真秀一眼。
羽衣真秀很识趣,一言不发地离开。
无忧这才看向辉夜暝。
“有个任务给你。”
“大人吩咐。”
“现在,立刻,去杀了河上家的大名,用你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手段。”
这话顿时宛如天降陨石,一下子将辉夜暝砸傻了。他豁然抬起头,那张凶恶的脸庞上此刻却挤满了骇然。
无忧轻轻一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人报仇,从不隔夜。
他是个小人。
还是心眼很小很小的那种。
......
忍界之中。
兵少地小的,叫领主。
土地多、兵力强的势力之主,可称大名。
河上家。
执掌南贺川中游南岸以北方圆千里的筑坂一地,辖下子民千万,手握数十万士兵,其中带甲者数万,另招揽了上万武士养为打手,是忍界最顶级的贵族势力之一。
这些个大名,牢牢掌控着忍界局势,往往一句话,忍界便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但如今居然有忍者要杀身为雇主的大名。
牛马要造反了?
“嘶!真是想想都刺激......”
辉夜暝身体狠狠打了个哆嗦,眼底却尽是疯狂之色,脖子上都因为太过激动而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这太辉夜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引无忧为知己!
夜黑风高。
他横穿森林,一路向北。
......
山本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和一个漂亮的女人躺在床上,妖娆和健壮的身躯上尽皆大汗淋漓。
忽然!
女人面色变得狰狞,双手猛地掐住他的喉咙。
强烈的窒息感传来。
恐惧将床上的山本惊醒,但那种窒息感却越发真切,也愈加强烈。
他痛苦地睁开双眼,发现窗户竟然开着!
眼前站着一道高大黑影,背着月光,看不清脸,只隐约看见黑暗中一双凶厉的青绿色眼眸,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显露。
“不不要吃我!”
山本浑身颤抖,裤子瞬间一片水渍。
黑影掐住他脖子的手稍稍松了松,山本终于能够艰难地呼吸房间里的空气。
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男人冷冷的声音。
“你们大名在哪里?”
山本眼里闪过一抹惊骇,却又才意识到,对方是个人,不是要吃他的妖怪。心头稍松,眼珠转了转,瞥向枕边放着的武士刀。
咔嚓——
“呜!!!”
山本被踩断了左手,痛的目眦欲裂,几欲昏聩,但嘴巴却被人死死捂住。
男人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大名在哪里?”
山本浑身颤抖,惊惧地望向那双青绿色的眼睛,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是冲大名大人来的!”
黑影见他不说话,忽然伸出手,掌心遥遥对准他的右腿。
下一秒。
嗤!嗤!嗤!嗤!嗤!嗤!嗤!
一根白色骨刺从掌心中快速伸缩,如打桩机一般在山本大腿上扎出来数十个窟窿。
他浑身如筛糠剧烈抖动。
连惨叫都没发出,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呵......”
黑影似是冷笑一声,一只手将山本的嘴巴捂得更紧,另一只手握成拳,狠狠砸下。
“吧唧——”
血肉飞溅。
山本剩下的右手像是一块豆腐,瞬间被捶的稀巴烂。
床上溅了一被单的血水,肉沫,骨头渣子,黑影也被溅了一身,却舔了舔嘴唇,似乎更加兴奋了。
山本两眼翻白,强烈到了极点的疼痛,将已经昏迷的他再次刺激得醒过来。
“呜......”
他的身躯在床上诡异地扭动,额头溢出豆大的汗珠,浑身各处传来的剧痛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这时,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是那句话。
“你们大名在哪里?”
山本意识恍惚,脑海中忽然闪过当初作为武士,踏入煌煌宫殿跪地宣誓时的那句话。“誓死效忠大名!”
他脸色苍白如纸,眼底闪过一抹恐惧。
哆哆嗦嗦地张嘴。
“平...平安宫...不要杀......”
嗤——
一颗脑袋从床上滚落在地,上面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表情写满了恐惧和哀求。
“废物!”
黑影冷笑一声,掸了掸骨刀上的血水,转身扯开门栓,消失在房间中。
......
一道黑影猫着身子,踩着那些宫殿顶端的瓦片快速跳跃,寻到一处,终于停住脚步。
辉夜暝从宫殿上一跃而下,落地大殿门口,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大殿阶梯由上好的青砖铺就,左右对称立着两根盘龙柱,这时恰好经过一队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持着长矛,从大殿外的巷子口无精打采地走过。
辉夜暝微微侧身,藏于柱子后面。
待这队士兵走过。
他探出身,仰头看向屋檐上挂着的金色牌匾。
——平安宫。
“嘿......”
辉夜暝嘴角一咧,眼底浮现一抹森冷。
......
清晨。
平安宫深处突然爆发一道高亢尖叫。
宫殿门口站哨的士兵对视一眼,齐刷刷冲进大殿,来到后殿的寝宫门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脑海一片空白,“出大事了!”
寝宫门大开,浓郁至极的血腥气从屋内散发出来。
卧室尽头,摆着一张奢华的榻榻米,只是此刻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早已被鲜血染红。
旁边躺着名晕倒的侍女。
至于床垫、枕头、被子则同样被染得血红,一滴滴血珠从缝线处渗透出来,嘀嗒嘀嗒地落下,屋内地板一片猩红,边缘处的地板,血迹都微微变得干枯。
整张榻榻米两丈见方。
此刻上面长满了米许长的白色骨刺,密密麻麻不下数百根,骨刺上挂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浑身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河上家大名。
睡梦之中,死于万剑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