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永州河上却灯火辉煌,热闹却丝毫不减。
百十艘画舫如繁星般点缀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船头的灯笼随风摇曳,映照出河面上粼粼的波光,宛如一条流动的星河。
歌舞表演正式拉开帷幕,舫上的舞姬们衣着华丽,翩翩起舞,犹如仙子下凡,引得岸边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舫上欢声笑语,歌舞不歇,众人或搂或抱,已然是置身于人间仙境。
时至午夜,众人渐渐散去。
有的乘船上岸,有的则是选择在画舫上一夜安眠。
河面上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几艘画舫的灯火依旧明亮,映照在水面上,显得格外孤寂。
“秀丫头,这样做太危险了!还是我去吧!”罗表叔站在岸边,眉头紧锁。
王秀秀摇了摇头,“表叔,您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件事只有我能做,您去反而容易引起怀疑。”
罗表叔还想再劝,但见王秀秀神色坚决,只得叹了口气,无奈点了点头,“那你千万小心,若有不对劲,立刻回来。”
王秀秀微微一笑,安抚道:“放心吧,表叔,我会小心的。”
说罢,她便登上了一艘小小的竹筏,慢慢驶向河上的一艘画舫。
竹筏在水面上轻轻摇晃,王秀秀的心也随之起伏不定。
这是王秀秀与罗表叔蹲守几日,寻得的唯一突破口。
王秀秀紧握住手中竹篙,目光盯着那艘灯火通明的画舫,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登船。
就在她思考之际,画舫上突然传来一阵娇俏的轻笑声。
“呀,船家有香酒吗?”
王秀秀抬头应道:“有的有的!”
那女人探出头来,酡红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笑眯眯道:“那奴家要两坛子,麻烦船家给送上来吧。”
王秀秀心中一喜,赶忙从竹筏上取了两坛酒,顺着画舫上放下的绳梯爬了上去。
她的动作轻盈而迅速,像只灵巧的小猴。
一进船舱,立刻感到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船舱内装饰华丽,连软榻上铺着都是锦绣绸缎。
船舱内此时只有一个男子正闭眼仰靠在软枕上,全然不见刚才那叫自己上船的女人身影。
王秀秀心中一紧,但很快镇定下来。
她毫不犹豫地直接跪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男人的眼睛。
船舱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轻轻摇曳的声音,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半晌,对面的男人才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过来。
他半眯着眼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王秀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王姑娘这是怎么了,如今竟是这般打扮?”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与调侃。
王秀秀一颤,“回大人,民女有状要告!”
“哦?说来听听。”男人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王秀秀深吸一口气,将事情原委详细地讲了一遍,一个细节都没敢遗漏。
说完后,偷偷抬眼瞄向男人,却撞见他正用一种玩味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在欣赏着一出有趣的戏码。
“大人,民女所言若是有半句虚假,愿遭天打雷劈!”王秀秀语气坚定诚恳。
然而,男人并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沉默不语。
船舱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压抑,王秀秀心急如焚,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咬咬牙,决定再争取一下。
“求大人为民女做主。”王秀秀将头更低了低,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
“天下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冤假错案需要做主,你凭什么就觉得我会为你做主?”男人的声音依旧冷淡,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况且,我一个商人,怎敢同官府斗?你怕不是找错了人?”
王秀秀心中一沉,但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也无处可退。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定了定神,道:“大人,民女斗胆猜测,您来到永州,是与杜高升有关吧。”
陆景泽看着眼前这个聪慧过人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疏离,仿佛刚才那赞赏从未出现过一般。
“继续说”, 他冷冷看着王秀秀,面无表情命令道。
“民女绝无威胁之意,只是希望大人在查案的同时,能救救民女无辜的朋友们。”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些绝望无助。
陆景泽走近了些,伸手将王秀秀的下巴抬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冰冷地问道:“还是那句话,凭什么?”
王秀秀有些慌了,双手不由得紧紧握在一起,“凭民女愿意为您作证,您可以以此来发作杜……”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景泽打断,“我不需要证人,也不需要证据。”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秀秀心彻底沉了下去。
自己的筹码已全部用尽。
她抬起头,终于敢直视,“那大人……究竟想要什么?”
陆景泽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看着王秀秀时,如同黑夜中的狼,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这时她还猜不到他是什么意思,那她就真是大傻子了。
“您……该不会是看上奴婢了吧?”
陆景泽粲然一笑,饶有兴致地问:“王秀秀,你在试探我?”
“奴婢不敢!”
陆景泽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坐回软榻上,目光冷冷,“你是很聪明,可你这些小聪明不要妄图用到我身上。”
王秀秀低下头,一言不敢发。
“不说话?那我便直说了,你想用曾经为奴为婢的事来提醒我,是想恶心我?我若是在意这些,今日便不会见你。”
他的语气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刀,直刺人心。
王秀秀脸色瞬间苍白。
“倒是你,回去好好想一想,那两个朋友究竟值不值得你这么做。”
陆景泽目光犀利地盯着王秀秀,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王秀秀心猛地一沉,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大人,民女明白。”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王秀秀缓缓站起身,膝盖因为长时间跪地而有些发麻。
她强忍着不适,转身走出了船舱。
当她下船的时候,脚步已虚浮,几乎要摔倒在地。
罗表叔见此,连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问道:“秀丫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贵人威压重,表叔,我们回去吧。”
罗表叔见她神色不对,还想再问,但王秀秀已经转身上岸,背影显得格外单薄。
罗表叔叹了口气,只得跟上。
夜色深沉,河面上的灯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几艘画舫的微光在黑暗中闪烁。
王秀秀坐在牛车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身后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