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她做义女…
将名字添到族谱上去,那就意味着…她要做赵晏的姨母了…
微末偷瞄一眼赵晏铁青的脸色,不由好笑。
“外祖母说笑了…”赵晏僵着嘴角。
“外祖母从不说笑。”冉老夫人义正言辞,“这闺女命苦,老身也膝下空虚,且我与她一见如故,有何不可?”
“可是…”
微末头回见赵晏如此吞吐。
“怎么,你是觉得她不配入我冉氏?”冉老夫人语重心长道,“她救下你姨母,就是我冉氏全族的恩人,别说她是你的婢女,便是黑市里的贱奴,外祖母也…”
“不是。”赵晏喉结滚动,“孙儿习惯她伺候,日夜离不开。”
斑驳的竹影映着冉老夫人精明的眼角,“日夜离不开?”
赵晏点头,耳尖泛起可疑的绯红。
冉老夫人一瞬便将孙子心事看破,笑呵呵道,“你若有这份心,外祖母便只能作罢了。”
说着又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明日进宫,我便将你母亲陪嫁的鸳鸯头面要出来。”
…
当夜戌时,微末被唤进东暖阁。
老夫人正由丫鬟伺候对镜卸妆,见人来了忽从妆匣中取出一枚累丝金簪,“这是秋儿及笄时戴的。”
她将金簪插入微末发间,“如今你戴着更合适。”
菱花镜中映出两人贴近的面容,老夫人的手扫见微末后肩凹凸的伤疤,“这是…”
她将衣领往后扯了扯,两寸长的疤痕就出现在眼前,惊得老夫人连声低呼,“这是何时留下的?”
微末敛目答,“端午时王爷遇刺,奴婢一时情急。”
老夫人的眼蓄上浊泪,“宴儿从未与我们提起过…好孩子,肯定疼坏了吧。”
微末腕间金钏忽地泛起暖意,她摇头,“不疼。”
“怎会不疼。”老夫人抹了抹泪,“你这孩子当真与秋儿极像,当年她也是为了护着宴儿遍体鳞伤,最后却…”
被勾起心事,冉老夫人情绪激动,她在房中陪至夜半,待月上柳梢,才回了自己的西厢房。
廊下阴影处,冉鸿祯看着微末离去的背影,问身旁赵晏,“宴儿,外祖父看得出,你十分属意这姑娘,为何不早做打算?”
苏晚昭与温晴玉焚了女儿的祠堂,冉鸿祯虽不像冉老夫人那般喜形于色,但心中怒气绝不比发妻少,以至两人入府半日,瞧也没去瞧伤势未愈的两女一眼。
便是苏晚昭被仆从扶着请见,也被冉鸿祯大手一挥赶了回去。
倒是这有情有义的婢女,深得他心。
赵晏望着微末离去的方向答道,“恰逢姨母忌日,祠堂又被毁,时机不合适。”
冉鸿祯嗯了一声,“这女子心性纯良,好生待人家。”
…
次日清晨,后花园中。
卫骁拿着金剪剪开匾额上的红绸时,厚德流光四字霎时映入众人眼中。
冉鸿祯苍目如电转向赵晏,“你何时请动米孚那老顽固出山?”
赵晏染着晨光的唇角微勾,“外祖父打眼了,这是微末亲手所题。”
“什么?”
冉鸿祯瞳孔震颤,看向人后的微末。
冉老夫人忽地上前箍住微末手腕,“当真是这丫头所题?”
赵晏无声点头。
“好!”冉鸿祯哈哈大笑,“如此年轻便得米孚精髓,看那老东西日后还有何脸面称自己是栖梧第一神笔!”
冉老夫人激动的面色微红,“随老身进去上香!”
微末被老夫人拽着,只好又躬身敬了三柱清香。
待贡香敬毕,几人一并登上金顶马车,一路朝皇宫驶去。
冉鸿祯与赵晏拐去了皇帝的垂拱殿,冉老夫人带着微末直奔德妃的延福宫。
“母亲!”
德妃许久不见母亲,自有万千思念,却在看到冉老夫人身后的微末时,笑容登时一僵。
“怎么,不欢迎老婆子我?”冉老夫人立着眼去瞧德妃。
冉鸿祯夫妇子嗣单薄,膝下只有德妃与柔嫔两个女儿,柔嫔性子柔善,德妃刁蛮专横。
她曾因胞妹争宠,暗中使过绊子。更因赵晏与姨母更亲,在陈贵妃残害柔嫔时未尽全力搭救。
冉老夫人对这个大女儿心有芥蒂,早早辞官,也有恼怒德妃的原因在。
“母亲说笑了。”德妃将人让至殿中,“咏荷,给老夫人搬紫檀圈椅来。”
冉老夫人落座后,刚好看到温夫人递进来的请安折子,“听闻你极爱那个温侧妃?”
德妃将请安折子往里拽了拽,“是,那孩子伶俐。”
“伶俐到焚了你妹妹的祠堂!”老夫人手中鸩杖咚咚砸向地面,似要戳裂脚底金砖。
德妃陪笑道,“女儿也是才知情,已半月不曾遣人关照。”
冉老夫人闻言面色才有缓和,“那便好。”说着将微末拉至身前,“这丫头于我冉氏有恩,你拟道懿旨,给她和宴儿赐婚。”
微末虚抓着的手不自觉一紧。
德妃冷目扫了微末一眼,“母亲,懿旨岂是说拟就拟的?况且她只是奴婢。”
“侧妃之位。”老夫人忽将柔嫔遗物,半截鎏金钗拍在案上,“再把你陪嫁的鸳鸯头面取来。”
德妃咬牙,她并非不愿,只是儿子明显太过看重这女子,若是个妖精,宴儿岂非毕生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宴儿可以有喜欢的女子,但不能爱!
且她一见这婢女就厌恶,总像是有什么宝贝要被她生生抢走一般。
德妃美目流转,母亲昨日才进京,短短一夜就被她收买,竟还想要自己的鸳鸯头面?
她攥着如意椅柄怒意翻涌,“母亲一来丝毫不问女儿安好,却满心为她讨旨,究竟何故?”
见女儿极不情愿,冉老夫人的语气也随之生硬几分,“她救宴儿性命,护你小妹灵位,难道不值个侧妃之位?”
德妃背靠椅背忽然冷笑,“按祖制,便是宫婢出身,至多也只能为贵妾,她只是下等奴,自然不值。”
“冉清莲!”冉老夫人拍案而起,“自幼我便教导你知恩图报,你如今被九重宫门锁得失了魂?如此大恩竟也视而不见?”
“母亲息怒。”德妃摇摇起身,“不是女儿心狠,是陛下有意,要给微末姑娘指个好去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