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菜刀悬在头上,康纳看清了女人的脸。
是本杰明的老婆安雅。
戒严的时候,从检查站方向来的汽车慌不择路,把她撞到了路边的邮筒上。
她腹腔里的脏器当时就成了烂泥,但尸体的上半身还算完整,康纳记得她的脸,目睹本杰明一铲铲把泥土盖在她的裹尸布上。
这个“女人”虽然顶着安雅的脸,但绝不可能是她。
在刀尖落下的瞬间,康纳用本能躲开,手腕迅速调转枪口。
“啪啪啪......”
连开三枪。
子弹击中“安雅”的腹部,从血窟窿里流出一点粘稠的深黑的液体,没有造成致命伤。
“这是我家!”
她疯狂尖叫,嗓子眼挤出乌鸦般喑哑的怪声,挥舞菜刀再次砍来。
康纳眼疾手快,朝着她的脑门扣动扳机。
沉闷的枪声再次响起,
“扑通......”
伪人一头栽在地板上。
康纳踢开掉落的菜刀,对着它沾满泥土的后脑勺又开了两枪。
然而,这个伪人显然拥有比其他同类更强的生命力。
它的眼睛被子弹打穿,头脑也丧失了思考能力,却在本能的支使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同时用手在地上摸索掉落的菜刀。
见状,康纳又一脚将它踢翻,捡起一旁的菜刀,准备把她的头砍下来。
但在动手之前,他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自己之所以能逃过夜访者的秒杀,搞不好还得托这个伪人的福。
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潜入本杰明家的,但如果这时候把它弄死,自己就真的成了孤身一人的状态。
既然夜访者能够瞬移,那它随时都有可能杀个回马枪。
即便这点尚不明确,但他不敢豪赌。
这样想过之后,他便举起菜刀用力斩断伪人的手足。
这个伪人的身体构造也和常人不同,它的骨骼更软但更有韧性,身体里的血液少而粘稠,康纳感觉自己是在剁橡胶。
每一刀下去,都发出“噗噗”的漏气声。
完成这一切,康纳精疲力竭地搬动沙发,一屁股坐了上去。
“安雅”的脸扣在地板上,如同被卸下四肢的人偶,场面有些残忍。
但对于康纳而言,这都是他日常工作的一部分,伪人不怎么流血,这也省去了弄脏衣服的麻烦。
他不敢挪开视线,沙发正对着动弹不得的怪物。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说话。”
康纳踢了一脚伪人的脑袋。
“咦啊,呃......”
因为大脑受损,伪人失去了部分语言能力,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是詹姆斯派你来的?”
康纳又问了一句。
伪人张大了嘴,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康纳吐出舌头。
就好像舌头也是一种肢体,幻想着用它掐死面前的男人。
康纳冷笑一声,转头看向破碎的玻璃窗。
自己在这里和伪人厮杀,其它屋子里的人一定能听到动静,但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也就是说,在天亮之前,詹姆斯不会再派人来追杀自己。
眼看周围已经没有威胁,康纳把枪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身体向后靠。
然后他伸直了脚,
搭在伪人的脖子上。
“安雅”疯狂摇头,想把他的脚摔下来,然而下巴都磨破了,那两只穿着软底皮鞋的脚也纹丝不动。
人在面朝下的时候,颈窝呈现出马鞍形,脚搁在上面很稳定。
这不是康纳第一次用人头当脚凳,却是第一次拿伪人当脚凳。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爽。
只有一边把脚搭在人头上,一边聆听对方的祈求或者谩骂,那种歇斯底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才能让他感到一点快乐。
但是,这个伪人不仅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如果不能品尝猎物的恐惧,爽感就会大打折扣。
康纳用鞋底在“安雅”的头发上蹭了蹭,就像借一块地毯蹭掉脏东西,然后开始思考怎么向詹姆斯复仇。
不,
严格来说,
是向这里的所有人复仇。
本杰明和他的儿子屈服于詹姆斯的淫威,作为从犯,必须死。
如果詹姆斯要杀自己,他的表弟尼克以及马丁牧师不可能不知情,同样不可饶恕。
这样想下去,所有黑橡林安全区的人,也都是帮凶。
至于艾登,估计早已经被詹姆斯下黑手除掉了。
应该是尼克在饭菜里下了药,所以詹姆斯才能趁艾登睡着的时候下手,而且不弄出什么动静。
作为同样是黑帮杀手的詹姆斯,能想出这样阴险的伎俩是自然而然的事。
康纳用力踩住伪人的脖子,抬起脚尖,用鞋跟把它的后颈钻得血肉模糊。
在这个发泄的过程中,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也许,
是时候给「邮差」找一些乐子了。
......
......
卡尔斯滕医院。
昨天,凯伦在同事的帮助下成功拯救了格伦医生,也为冷敬做了一场胸腔闭式引流手术,解决了气血胸的问题。
急诊楼上的重症监护室已经无法使用,艾莉婕在护士的帮助下把冷敬推到了六楼,住进了VIp病房。
冷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床边的呼吸机和心电图发出各自的声音,就像一座维持生命的工厂,正在全力运行。
他的右手插着针管,左手手指上夹着血氧仪,艾莉婕坐在左边的椅子上,握着他冰冷的手。
就这样在床边坐了一整晚,中间有护士进来换药,看到艾莉婕深深的黑眼圈,于是劝她把椅子展开休息一会儿。
这把椅子可以展开成小床,护士站可以提供毛毯。
“患者现在的情况还不错,这些机器会监控他的生命体征,一有问题就能自动通知我们护士站。你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如果他好了你又病倒,只会延长你们彼此的痛苦。”
艾莉婕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好”。
结果等半夜再进来换药的时候,护士发现她只是趴在床沿,依然握着冷敬的手。
护士摇了摇头,也不好再说什么,推着小车走出病房。
在自动闭门器的作用下,房门缓缓合上。
但在即将完全关闭的时候,
一只手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