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仲占接到出战命令时,正握着长枪反复擦拭,枪身映出他犀利的眼神,听闻对手是曾让圣恩军铩羽而归的贺黑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将积压已久的不甘化作一声冷笑:
“贺黑豹,呵呵,今天该算总账了。”
作为圣恩军中声名赫赫的用枪高手,康仲占早就对贺黑豹之前挫败圣恩军的事耿耿于怀,圣恩军作为天子亲领的新军,自然有他傲娇的理由,之前先是被圭圣军抢了风头,又被黑龙军挫了锐气,此刻终于等到了一雪前耻的机会,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枪杆上摩挲,浑身散发着汹涌的战意。
校场上两千圣恩军在康仲占的指挥下整齐列队,他审视着手中的兵器与士兵们的防护装备,心中暗自盘算,我军的长枪与盾牌更具优势,只要战术得当,定能取胜。
随即他大手一挥,下达命令:
“一千人正面进攻,左右两翼各五百人,给我冲垮敌军侧翼!”
士兵们齐声呐喊,列队如潮水般朝着黑龙军涌去。
对面的黑龙军见明军来势汹汹,弩手率先发动攻击,箭矢破空之声密集响起。康仲占沉着冷静,高声喊道:
“举盾!稳步前进!”
明军士兵们迅速将盾牌高举过头,组成一道盾墙,继续一步步小跑朝着敌军逼近,随着距离不断拉近,双方很快便陷入了激烈的近战。
与擅长远程攻击的圭圣军不同,当时大多数军队依旧将近战视作决定胜负的关键。而黑龙军在弩箭运用方面,远不及圭圣军那般娴熟精准。
尽管弩手们拼尽全力射击,但在明军严密的防护下,并未造成太大的伤亡,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鲜血飞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康仲占骑着战马,手持长枪,径直冲入敌阵,贺黑豹远远望见,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拍马迎上吼道:
“敌将受死!”
两骑瞬间交锋,贺黑豹出枪如闪电,直取康仲占咽喉,同时口中大喊:“拿命来!” 康仲占眼神一凛,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巧妙地借力上挑,将这致命一击挡下,紧接着顺势反击,大喝一声:“休得逞凶!”
两人枪来枪往,枪影翻飞,转眼间便激战了十余回合,却依旧难分胜负。
远处的方克行站在高处观战,他看到明军在战场上与己方胶着,难分胜负,心中暗自思量,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吃亏,不能在此处过多消耗精力。随后他果断下令收兵。
贺黑豹听到收兵的号令,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但军令如山,他眼珠一转,佯装败退,快退几步后使出一招 “回马枪”,企图杀康仲占一个措手不及,口中还喊道:“看枪!”
然而康仲占也不是吓大的,他不但没有防守,反而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来呀!” 手中长枪如毒蛇出洞,直刺贺黑豹面部。这一招出其不意,贺黑豹面色骤变,惊出一身冷汗,无奈之下,只能迅速回枪,奋力挑开对方的长枪,狼狈地退出战圈,心中暗自惊道,这康仲占果然厉害!
黄崇在后方密切关注着战局,见两军各自后退,他仔细观察着敌军的动向,只见对面黑龙军阵形严整,后退有序,营地前的弩手早已张弓搭箭,做好了防御准备,黄崇知此时追击毫无益处,反而可能落入敌军陷阱,于是下令收兵回营。
随着一声令下,明军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撤回营地,对面方克行也望着明军撤退有序,同样断了趁乱冲击的打算,这场激烈的战斗暂时落下帷幕。
黄崇拖着沉重的步子踏入营帐,绣着云纹的披风沾满尘土,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刚在阵前看的清楚,对方欲动又止的意图他摸不着头脑,此刻正对着案上的沙盘发怔。
忽听得帐外脚步声急促,方光琛大步闯进来,脸上泛着异样的红光,连行礼都忘了:
“黄帅!天大的喜讯!谭将军破了夔州城!”
黄崇猛地抬头,有些失态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方光琛激动得直搓手,声音都在发颤:
“顾祭曙自刎,刘霜被俘,守城敌军一个没剩!咱们拿下夔州了!”
这话如惊雷炸响,黄崇盯着沙盘上代表夔州的小旗,突然重重一拍桌案,震得杯盏叮当作响:
“怪不得方克行有些慌乱!他是知道屁股被捅了,想虚招试探我等!”
方光琛凑到地图前,指尖划过夔州与沙江防线:
“此乃天赐良机,我军连日征战,粮草将尽,此刻有了粮草,可借机休整。”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对黄崇道:
“黄帅可派人去成都散布消息,就说方克行畏战不前,才丢了夔州。张献忠那人最容不得败将,定会逼他与我军决战!”
黄崇摩挲着下巴,沉思良久,忽然展眉大笑道:
“好计!再即刻调风州军驻守夔州,召回圭圣军,咱们养精蓄锐,等方克行上钩!”
与此同时,夔州城内硝烟未散,圭圣军虽挂着胜利者的旗号,却难掩疲惫,谭威与赵岩并肩巡查营地,担架上的伤员痛呼声此起彼伏,让空气都染上血腥味。行至医官营帐,忽听得里头传来叫嚷:
“我这胳膊能动,腿也没断!凭什么不让我回营?”
掀开帐帘,只见杨开甲正扒着床沿要起身,绷带下渗出的血渍将中衣染得通红。医官吕智安黑着脸按住他:
“杨校尉,你肋骨断了三根,再乱动命都没了!”
杨开甲涨红着脸挣扎:
“我是右军统领,兄弟们还在等我……”
“杨兄弟!”
谭威快步上前,按住他肩膀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养好伤才能打更多胜仗,你要是把自己折腾废了,右军的弟兄们第一个不饶我。”
杨开甲望着谭威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便泄了气般瘫回床上,嘟囔着:
“将军,我真的……”
“我知道。”
谭威拍了拍他手背,转头问吕智安:
“军中医师培养得如何?”
吕智安恭敬行礼:
“已有十人能独立处理外伤,但精通药理的……”
“不够。”
谭威打断他,目光扫过帐内忙碌的医徒,
“战场上多一个好医师,就能多救几条命,你亲自盯着,让弟子们日夜学习,今后无论战俘还是兵丁,你看中的都可以要去做学徒。”
吕智安郑重抱拳:
“卑职明白!”
离开医官营地时,亲兵小跑着递上密报,谭威展开看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角 那被俘的刘霜宁死不肯吐露半个字,一直对着劝降的明军破口大骂。
更蹊跷的是,那些投降的敌军提起刘霜,眼中竟带着敬佩,谭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将密报收入袖中道:
“哥几个,走吧,咱们陪刘大硬汉唱一出《忠义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