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癸丑日,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预示着血腥的到来。圭圣军的将士们身心俱疲,艰难地在崎岖的道路上行军,向着巨鹿北面进发。
一路之上陌路崎岖,马蹄搅陷,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主将先行,身先士卒,大家都谨遵军纪,紧紧跟随在谭威身后。
连日跋涉后他们终于抵达了巨鹿北面,谭威顾不上休息,立刻下令土字营绘制矫正贾庄、南宫县周边精确地形图, 众校尉听闻,面露不解之色,私下里小声议论起来。
“将军为何非着急绘制地形图?这与我们当前的任务有何关联?”“是啊,如今大军云集,我们的当务之急难道不是与友军会合,共同抗敌吗?”
“圭圣军隶属天雄军序列,本来我们脱离布防就是违令,如今不去与主力汇合,反而在一个陌生地方徘徊,这是图什么?”
谭威看着校尉们疑惑的神情,并未多做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如今他们依旧是局外人,自己不能乱解释。
幸好圭圣军的执行力一直很好,谭威严肃说道:“诸位不必多问,执行命令便是。”
此时巨鹿和南宫县之间大军云集,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圭圣军如同隐匿在草丛中的夜猫,小心翼翼地隐蔽行动,生怕被敌军发现。经过一番潜行的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贾庄。
如今形式已经脱离了历史,整个北直隶都成了战场,冀北京畿之地有西路军大将军、满清成亲王岳托所部万余人在定州到河间一带布防,既能钳制北京城,又能虚耗明军精锐,满清克拉巴图鲁、西路军副将果鲁里以昌平明皇陵为威胁,滞留明军大部。
冀南一带便成了主战场,东路军合孔有德部超过三万人在此肆虐。以南宫县为中心,西北是满清户都巴图鲁、镶白旗佐领,甲喇额真赵尔哈所带五千轻骑坐镇赵县,西南是金刀驸马厄扈巴图鲁所带的八千精兵横挡在邯郸,东侧是副帅多罗饶余贝勒 阿巴泰率主力亲自坐镇在德州。
四周皆强敌,只有中间南宫一带的孔有德一路攻城杀掠,明眼人都能看出是个圈套,就等着卢象升来抓孔有德呢,战局一时诡异起来。
卢象升军事嗅觉十分敏感,他知道满清的真正目标是自己,所以核心兵力绝不分散,但对于几处“阵眼儿”,还是挑选了几支可战的援军来驻守,希望关键时刻能起到“活棋”的作用。
被分配到贾庄的辉德军主将张龙翔,正满脸愁容地在营帐中踱步,他望着地图,眉头紧锁,喃喃自语:“这兵力实在不足,如何守得住贾庄啊……”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大人,圭圣军抵达贾庄!” 张龙翔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迎了出去。见到谭威他激动地说道:“谭将军,你们可算来了!我正愁兵力不足,如今有了圭圣军,咱们兵力一下增强至四千人,这下可就有底气了!”
谭威拱手回应:“张将军客气了,保家卫国,乃我等职责所在。”
谭威记得在历史上,孔有德会从贾庄逃跑,而贾庄守军会因谣言弃守,致使卢象升陷入重围,他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死守贾庄,截住孔有德,将东北的生路守住。
随后谭威再次令土字营侦察贾庄周边的详细地势,他与张龙在营帐中商议阻击细节,张龙满脸疑惑问道:“将军,咱们为何如此重视此地?又为何非要死守贾庄?这其中可有什么缘由?”
谭威笑了笑,表情诡谲,盯着张龙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张龙,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求人,你不要问任何问题,只请你相信我这一次,别的不要问。”
张龙虽心中仍有疑问,但见谭威如此说,也不再多问,点头领命。
圭圣军刚到贾庄不久,明军前锋营便派人前来联系军务,原来冀州都司赵忠坤兵力不足,在南宫县与孔有德前锋交手后,陷入了困境。他焦急万分,四处寻求支援。
当得知圭圣军在贾庄时,以暂代的左军都指挥的身份急忙下令:“令谭威率部前往前锋营,速速合兵一处!” 赵忠坤出身京营世袭千户,乃勋贵之后,品级上大谭威两级,职位上也压谭威一头。
他清楚此次战斗的结局,自己带的这帮子乌合之众,军饷都贪干净了,仗根本没法打,他索性拉着圭圣军能够尽快赶来支援,以解燃眉之急。
谭威手中紧握着那道调令,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原本精心策划在贾庄阻击孔有德的计划,此刻如同费尽心力编织的蛛网,被一只老鼠瞬间破灭。
可这年头军令如山,尽管满心不甘,可他也知道,直接违抗军令无法交代。无奈之下,谭威只得长叹一声,开始着手准备率领圭圣军前往大明前锋营会师。
出发前他特意找到张龙翔,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再三暗示道:“张将军,贾庄这地方至关重要,乃战局锁匙,您务必坚守,绝不可有丝毫懈怠。”
张龙翔虽不太明白谭威话中的深意,但见他神色凝重,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谭将军放心,我定当竭尽全力,死守贾庄。”
谭威带着圭圣军来到大明前锋营,见到了前锋营左军都指挥赵忠坤,这赵忠坤出身京营世袭千户,身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之气。谭威上前恭敬行礼,然而赵忠坤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既未让他安座,也没有丝毫热情的表示,只是冷淡地交待了几句任务要点,那态度仿佛谭威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谭威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也只能默默忍受,毕竟此刻大敌当前,应以大局为重。
彼时战场上的局势错综复杂,八旗汉军、清军与大明军前锋相互交错,犬牙相峙。谭威面对战局瞬息万变,当即令土字营全力打探敌军情报。很快土字营传来侦察的消息,一支千余人的八旗汉军辎重部队正在二门桥驻屯,每日都向巨鹿运送粮草。
校尉们听闻此消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纷纷请战:“将军,这可是个好机会,咱们赶紧出击,劫了他们的粮草,满清深入汉地,最怕的就是粮草后勤!” 谭威却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思考了一会儿,他对上次的失策记忆犹新,但是人不能因噎废食,军队就更不能了。最后还是说道:“先别急,咱们得谨慎行事,摸清他们的行动规律再说。”
接下来的几天谭威亲自带领侦察小队,悄悄靠近二门桥,仔细观察八旗汉军辎重部队的一举一动。经过一番深入查探,掌握了其行动规律,心中也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 在黑洋山设伏。
他将计划向赵忠坤汇报,赵忠坤听后,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作战方案,他觉得只要谭威不离开方圆二十里,怎么样都行。谭威看着赵忠坤那敷衍的态度,心中暗自摇头。
自南下至七日,庚申日术午,谭威留下雷字营负责留守前锋营,自己则率领全部骑兵急行军,向着预伏地点奔去。到达黑洋山后,他迅速指挥各营进入指定位置。
金字营隐蔽于山崖之上,精心准备好弩箭和石块,只等敌军进入射程;木字营则负责堵截巨鹿方向,防止敌军增援;山字营埋伏于二门桥附近,准备给敌军致命一击。黑洋山右侧是缓坡,左侧为平地,虽并非绝佳的设伏地点,但距离敌军必经的小路很近,且有利于骑兵展开冲锋。
天刚蒙蒙亮,八旗汉军的前哨部队便出发了,只见一个骑兵骑着马慢悠悠地朝着缓坡上走去,到了坡顶,他勒住缰绳,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拔出腰间号旗挥舞,随后又掉转马头下坡返回。
当他们逐渐靠近木字营的潜伏地时,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突然木字营中一匹战马不受控制地打响鼻,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瞬间打破了平静,八旗汉军前哨惊觉异常,直接拔马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