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往生使在剑阵中化作血雾时,我正内视紫府,感受着五行轮转的玄妙韵律——金灵化液,水气凝珠,木芽抽枝,火种明灭,土元沉淀。经脉如江河奔涌,丹田气海渐渐充盈,一股新生的喜悦刚漫上心头,却猛然察觉异样。
那团血雾竟凝而不散,如活物般蠕动聚合,在剑阵中央翻涌成猩红的漩涡。
\"嗯?\"我眉头一皱,指尖弹出一缕丙火剑气。赤焰撞入血雾,却如泥牛入海,连半点火星都未能溅起。血雾反而愈发粘稠,表面浮现出往生使面具上的阴刻符文。\"往生使?看来有后手啊……\"我嗤笑一声,足下土行法剑已引动地脉护体,\"你们怎么能这么烦呢?\"
话音未落,血雾漩涡中心突然塌陷成一个漆黑的小点。那黑点不过针尖大小,却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吸力——不是针对肉身,而是直接撕扯神魂!建木枝条刚结成护魂阵,整个人已被拽得离地三尺。
\"五行轮转,定!\"我暴喝一声,金木水火四剑交错成网。然而黑点骤然扩张成丈许黑洞,秘银般的空间裂隙如毒蛇缠上四肢。天旋地转间,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火行剑气被碾碎成流萤,建木护盾寸寸崩裂,最后一丝清醒的感知里,只剩下扑面而来的液态金属气息——
\"好东西!\"这是我砸进秘银河流前最后的念头。
冰冷刺骨的金属浆液灌入鼻腔时,天地意志如巨锤砸进识海。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雪亮的剑冢如林矗立,庚金之气化作飓风撕碎云层,某座横跨深渊的青铜长桥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西极剑渊!白虎禁地!\"
我挣扎着爬上岸,浑身毛孔都在渗出银珠。这片天地在呼吸,每一次吐纳都带着金属摩擦的锐响。众所周知白虎主杀伐,掌庚金锐气,而眼前这座桥……
它根本不是青铜所铸。
桥身由无数柄锈剑熔铸而成,剑格处残留的铭文还在渗血。桥头蹲踞的白虎石像突然转动眼珠,我这才发现它爪下按着的不是什么石碑——而是半截仍在抽搐的龙尸!
“圣兽们之间,看来也不和平啊!”我感叹着,走向这座桥。
实在是无可奈何啊,我曾经也试图往其他方向迈出脚步,然而令人沮丧的是,我连最开始的那一步都难以跨越出去。仿佛这片天地的规则就是如此设定的,它似乎只希望我踏上这座桥。
既来之,则安之,坦然面对吧,我倒要瞧瞧这座桥究竟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惊喜”!
我毅然决然地踏上桥面,起初一切都显得异常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发生。然而,当我迈出第三步时,突然间,幻象如幽灵一般在我眼前浮现。这些幻象或狰狞可怖,或哀怨悲切,每一个都让人毛骨悚然。
而更糟糕的是,每当这些幻象出现的时候,桥下的白虎剑气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开始躁动不安,跃跃欲试,仿佛随时都可能冲上前来将我绞碎。
很明显,我必须在短短的三息时间内迅速斩断所有的幻象,否则只要有任何一道幻象触动了我的心神,我就会被桥下那凶猛的白虎剑气直接绞碎丹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踏上剑桥的刹那,足底传来万剑悲鸣。第一步尚未落稳,桥下深渊突然窜起三道白虎剑气,雪亮刃光里竟裹着斑驳铜锈——这些剑气竟是从上古战死的剑修尸骸中孕养出的凶煞!
\"离火,起!\"我本能掐诀,指尖迸发的赤焰却像捅穿了蜂巢。整座剑渊轰然震颤,原本蛰伏在桥柱中的剑气疯狂暴涨,化作百丈金虹直冲天穹。火行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铁针在血管中游走,右臂瞬间爬满烫伤的水泡。桥面锈剑突然活过来般竖起剑刃,在庚金之气滋养下竟生出猩红铁锈,眨眼间腐蚀了我三成护体罡气。
\"坎水,凝!\"我忍着灼痛改换法诀,北冥寒雾刚在掌心结成冰锥,深渊里突然响起虎啸。方才被激怒的白虎剑气竟冻结成冰棱,却在下一瞬爆成漫天冰刃!一片冰晶擦过脸颊,带起的血珠未及坠落就凝成赤红冰粒——这方天地连水灵都被庚金锐气浸透,变得锋锐难驯。
我单膝跪地喘息,看着掌心逐渐金属化的水雾,突然明悟:白虎杀伐之地,唯有以金克金。
\"那就看看谁的锋芒更盛!\"并指划开腕脉,任由精血浇灌在木剑催生的建木枝条上。甲木灵气裹挟着精血渗入金剑,原本银白的剑身渐渐染上血色纹路。当第八波幻象从桥面升起时,我挥出的剑气已带起龙吟虎啸之音。
桥面幻象是层层递进的杀阵。最初只是些持戈甲士,待行至百步,幻化出的竟是历代陨落在此的剑修残魂。某个披着星辰袍的虚影抬手便召来陨铁暴雨,我以金剑画圆硬接,虎口崩裂的瞬间忽然顿悟——金行锐意不在刚猛,而在其百折不挠的韧性。
\"转!\"暴喝声中,原本笔直的剑气突然化作游龙。那些陨铁被金灵气裹挟着倒卷而回,在幻象惊愕的目光中洞穿其眉心。丹田里的金灵果实在此刻成熟坠落,溅起的灵气竟让四周白虎剑气为之轻颤。
三百步处,桥面突然浮现九宫剑阵。每道阵眼都插着柄铭刻饕餮纹的古剑,我的血金剑气甫一触碰,那些饕餮纹便活过来般开始吞噬剑气。右臂瞬间干枯如老树,我却咧嘴笑了——方才百余场厮杀,早让我摸透此地金灵运转的规律。
左手突然按在土剑之上,昆仑地脉之气逆冲入体。借着五行轮转,我将土行灵气在经脉中碾磨成金粉,张口喷在剑阵核心。饕餮纹路突然僵住,它们吞下的已非纯粹金灵,而是藏着戊土内核的\"锈种\"。当阵眼古剑接连崩断时,我分明听见深渊里传来白虎的痛吼。
最后十步,整座桥开始崩塌。无数锈剑聚成高达千丈的剑傀,每道伤口都喷涌着庚金煞气。我散开五行剑阵,独留金剑悬于眉心,任由狂暴的剑气撕开血肉——却在骨骼显露的瞬间,看见自己玉色的骸骨上早已布满金行道纹。
\"原来如此……\"大笑声中,我并指如剑刺入自己心口。心头精血浇在金剑上的刹那,整座剑渊的庚金之气突然凝固——它们在我身上嗅到了同源的气息。那个始终差一线的金行圆满之境,终于在生死关头被白虎煞气淬炼成型。
当剑傀巨掌拍下的瞬间,我挥出的已不是剑气,而是一道斩断因果的线。桥下深渊、空中煞云、身后追兵,乃至呼啸了万古的庚金之气,都在这一线之隔被分成两段。
收剑时,身后只剩一条笔直的通道。桥头龙尸额间浮现白虎星印,那半截龙身突然化作流光没入我的金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守关者。剑柄传来亘古的悸动,我此刻方知,白虎主杀亦主生,金行至锐处,自有一线生机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