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虚握的掌心骤然收缩,天地间的五行灵气如百川归海,在指缝间激荡出五色漩涡,漩涡中不停吞吐的灵气,凝成一柄柄虚幻的长剑——没有实体,却比任何神兵都更贴合我的道心。
第一柄剑,金行法剑!
金行法剑最先成型,剑身未凝实便已割裂虚空。这不是雷霄剑那种饮血而狂的暴戾,而是历经千年矿脉沉淀的纯粹肃杀——剑脊流淌着地心熔岩冷却时的暗金色纹路,剑锋划过之处,因果线如蛛丝般寸断。当得起“锐不可当,斩断因果”八字评价!
第二柄剑,水行法剑!
水行法剑从北方天际卷来,裹挟着归墟深处的玄冥寒气。剑身并非实体,而是不断坍缩又膨胀的液态星云,敌方法宝轰来的瞬间,剑尖轻点便将其化入无形。最诡谲的是剑柄处浮动的漩涡,仔细看去,竟是被炼化成剑灵的往生海眼,那些曾缠绕我的怨魂厉魄,此刻正成为化解万法的癸水屏障。这不正是水的特点吗?绵延不绝,化解万法。
第三柄剑,木行法剑!
木行法剑自脚底破土而生,剑柄缠着新抽的建木嫩枝。碧绿剑光扫过被幽冥鬼火灼伤的左臂,焦黑皮肉如老树剥皮般褪去,露出翡翠色的新生肌理。剑格处六瓣青莲徐徐旋转,每一瓣都映着螭龙冢里腐殖土滋养的往生花——这才是真正的生生不息,连破碎的道体都能在莲香中重塑。
第四柄剑,火行法剑!
火行法剑自心口肉芽中迸发,剑刃由七十二道涅盘火凤的尾翎交织而成。不同于七煞剑的业火灼魂,此火焚尽的是虚妄执念,剑锷处跳动的赤玉晶簇,正是当年大师姐被投入炼器炉时,溅在我衣襟上的那滴血所化。南明离火,焚尽虚妄,破灭邪祟!
第五柄剑,土行法剑!
土行法剑最后镇守坤位,剑身通体黝黑如地肺玄铁。当它插入焦土的刹那,方圆百里的重力骤然扭曲,敌阵中飞起的千柄毒弩悬在半空,如同被封进琥珀的虫豸。剑格处浮动的息壤之气,此刻已与地脉浑然一体。
此谓:不动如山,镇压万敌!
五剑环绕成先天五行阵,剑尖垂落的灵气丝绦勾连成星轨。金剑悬于眉前三寸,肃杀之气随呼吸吞吐;木剑斜倚右肩,莲香混着发间银丝轻扬;水剑如游龙盘踞腰侧,寒雾在道袍上凝出北冥星图;火剑竖立背脊,凤翎焰尾扫过处,连影子都被煅成琉璃;土剑倒插足前,剑柄涌出的玄黄之气顺着靴底攀附周身,将每一寸肌肤都镀上地脉精金的光泽。
——这才是血肉与天道的共鸣!
不再有雷霄剑反噬时的怨魂嘶吼,不再有七煞剑业火灼心的隐痛。五行法剑随念头流转,金气入肺吐纳成锋,木灵润肝催发剑意,肾水化剑时寒潭自生,心火淬刃处虚妄尽焚,脾土固守时万法不侵。就连呼吸间喷吐的雾气,都蕴含着五行生灭的剑道真意。
五剑环绕周身,如臂使指,随心而动。
——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力量!
我抬手虚握,五行灵气在掌心汇聚,分化而成的法剑穿梭期间,仿佛虎啸山林,又如倦鸟归巢,循环往复,不外如是!
“这样一来,我可以不再依赖任何外物,而是以自身为熔炉,炼化天地五行,铸就无上剑道!”抬头看向天际,一片苍茫处,骄阳万丈拔地而起,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更何况这法剑凝结全依赖精神力,精神力越强,法剑的数量越多,甚至可分化万千,组成剑阵!”
剑在脚下,路在云中。
火是赤莲,托起左足三寸;木是青藤,缠住右踝七分。
天忽然暗了。
不是乌云,是三千根淬毒的追魂钉。钉头泛着骨殿磷火,钉尾曳着因果红线——每根都系着个哭嚎的婴灵。
我笑得更亮。
木剑抖落片青叶,叶脉里淌出螭龙血。叶坠三丈,地涌碧潮。毒钉入水成灰,婴灵落地生根,眨眼开成百里桃林。
火剑却在此时低吟。
林中有影,影中有剑。剑是好剑,长七尺三,宽如门板——是暗影门刑堂的斩龙铡。
铡刀起时,桃花谢。
我屈指弹飞鬓角桃瓣,瓣尖撞上铡刃。金铁交鸣声里,火剑已刺穿使铡人的膻中穴。没有血,只有朵赤莲从他喉头绽开,花蕊里坐着个打哈欠的元婴。
\"你的火不够纯。\"我踩碎那朵莲,灰烬里升起行字:北冥有崖,崖上有碑,碑上无字。
木剑突然震颤。
桃林深处走出个绿袍人,掌心悬浮着水行法剑的虚影——本该在我腰侧的那柄。
\"剑是好剑。\"他说话时,脚下野草缠成囚笼,\"可惜水能载舟……\"
我跺脚。
土行法剑破土而出,剑柄雕着螭龙逆鳞。草笼碎成齑粉,那人退了三步,七窍流出黄沙。
\"亦能覆舟?\"我摘下水剑虚影,按进心口肉芽。肉芽疯长成藤,藤尖绽出朵冰莲。莲心坐着个梳双髻的女童,眉眼像极了大师姐幼年。
绿袍人瞳孔收缩。
金剑已抵住他后颈,剑身映出北冥碑文的倒影——那上面终于显出字来,是我的生辰。
风卷残云处,五色流光倏然收束。
木火双剑嘶鸣着刺穿云层,剑尾拖曳的青红轨迹割裂长空。云海在脚下沸腾,却不是畏缩——是百万柄无形水剑在为我开道。
桃林正在死去。
上一瞬还灼灼其华的枝桠,此刻褪色成碑林的灰。最粗壮的那株轰然倒地,摔碎成三千石片。石屑簌簌而落,露出内里血淋淋的刻痕——不是刀斧所凿,是木行剑气透石三寸留下的灼伤。
\"五行非五行。\"
第一笔横勾如金戈劈山。
\"剑意即天意。\"
末笔竖捺似地龙翻身。
海平线开始扭曲。
那黑点不是舟,因它破浪时不溅水花;不是殿,因它移动快过坠星;更不是剑——世上没有如此丑陋的剑,通体生满骨刺,刺尖挂着未消融的冰晶。
我倒退七步。
不是惧,是给土行法剑腾出坠地的距离。剑柄螭龙逆鳞撞上礁石时,百里海床应声抬升三丈。
黑点显形。
是座由万具白骨拼接的浮屠塔,塔顶坐着个敲木鱼的和尚。木鱼声每响一次,塔身骨刺便暴涨一尺。
\"不重要。\"
我扯断一缕白发缠住火剑,发丝燃尽的刹那,剑身暴涨成贯日长虹。塔尖和尚的僧袍开始冒烟——不是被火烧,是被五行俱全的剑气逼出了原形。
袈裟褪成青灰色道袍的瞬间,木鱼裂了。
裂痕拼出四个字:道在脚下。
海天复归清明。
我踩着双剑碾碎最后一块浮冰,冰碴里冻结的,是那浮屠塔顶未说完的半句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