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建国和李崇山站在山顶,双双停下脚步。
两人浑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就连那条猎犬也没有了平时的精气神,蔫了吧唧的躺在李崇山脚边。
已经翻过几座山了,再往前走,都出了地图的覆盖范围了!
罗建国此刻已经快虚脱了,一晚上没睡,一直在赶路,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口喝水。
李崇山比罗建国强一些,此刻还有余力四处检查。
其实这次上山,李崇山才是主力,大部分难走的山路,都是他走在前面开路的。
而且作为专业猎户的李崇山,还要不时警惕着周围的动静,防止突然出现的野兽。
其实李崇山还是有些纳闷的。
这一晚运气居然这么好?
路上一只野物也没碰见,就连蛇兔之类的也没见到?!
要知道,平时他进山,不用走多远就能打到不少猎物!
百思不得其解,李崇山不由得胡思乱想。
难道那些动物也跟自己村里一样,有晚上不出门的规定?
随即他甩了甩头,这种问题实在烧脑,就留给建国哥吧,还是出力干活来的简单些!
罗建国坐在原地晾脚,连续走了这么久,出的汗都把袜子浸透了。
“建国哥!”
突然,李崇山略带颤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罗建国很敏感,李崇山平时说话都是那种好像半拍的样子,这次说话格外的着急!
“出事了?”
他顾不上穿袜子,直接拖拉着鞋,往李崇山那里跑!
“怎么?是找到了?”
罗建国使出吃奶的力气,快速来到李崇山跟前。
“这……”
罗建国和李崇山看着眼前的光景,久久说不出话来。
远处山下,坟堆连绵不绝,根本数不过来!
那些漫天飞舞的纸钱,好像突然出现似的,密密麻麻的!
罗建国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老坟新坟一起,少说也得有上千个!
这附近也只有罗建国的村子在,其他村都离得很远,不可能长途跋涉把人埋到这里!
唯有一种解释,罗建国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之中。
以前,村子里有个特殊习俗,人不见坟。
其实说是习俗,罗建国更觉得这是一种旧社会的陋习。
就是说,每当村子里有老人快死了,村里都会派人把老人抬到山里,提前埋了。
有一种很迷信的说法,说这样是为了让人复活。
最开始,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当时正在流行瘟疫。
以那时候的医疗条件,一旦有人感染,根本救不回来!而且很可能扩散出去,危及全村人甚至更广。
为了降低损失,人们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罗建国知道,那些说能复活的人,其实这就是不想赡养老人的那些人,找出来的借口。
这个规矩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把老人抬进山,把坟墓盖好以后,绝对不许再去看哪怕一眼!
就这意味着,有很大一部分老人,是被活活饿死,憋死的!
好在后来,这样的情况改善了不少,到现在也就没有村民这么干了。
罗建国对这习俗深恶痛绝,为此还专门研究过,就想知道,究竟是祖上哪个缺德的玩意,出的这个馊主意。
不过真的让他找到了!
过去北湖一带就有相似的陋习,也是把年纪大的老人送到山洞里,自生自灭,当地人把那些老人住的山洞,叫做寄死窑,或者老人窑。
罗建国本身也是嫉恶如仇的人,每次一提起来这种事儿,都会破口大骂。
罗建国年轻的时候有个毛病,平时还好,可一骂人的时候,嘴就停不下来,而且越骂越来劲,怎么恶毒怎么骂。
后来跟电视里学了几手骂人的话,也全用到那位老祖宗身上了。
什么祖宗缺德,后代遭殃,不出几代,全家光光,还有什么生儿子没屁眼之类的。
可是不知道为啥,每次罗建国骂人的时候,都觉得罗松武有点不一样,像是有些不自在。
问问罗松武,却啥也问不出来。
慢慢的罗建国也知道了,他老爹罗松武可能知道点什么,不好跟他直说。
而且罗建国自己也悟出来了一点……
以前村里就那么几十口人,该不会这么巧,瞎定规矩的那位……就是那位奇人???
反正一那段时间,罗松武买回来好多香,几乎每天都要站在族谱前小声嘟囔一会儿。
罗建国摇了摇,一声叹息,以前的封建迷信,不知道白白害死了多少人。
………
不再纠结过去,罗建国拿出地图来研究着。
他笃定两人是按照地图行进的。
“老一辈传下来的地图不会是假的!”
可那地图到这里就结束了,而且,根据上面的信息来看,自己早就应该看到道观了!
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座道观消失了。
可能是失火,也可能年久失修垮塌了,或者被山洪冲毁了。
随身带着的干粮饮水已经不多了,本以为一天就能回去,所以当时为了提高速度,两人也没带太多补给。
罗建国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对着李崇山,说道。
“我们往回走,在这附近仔细找找痕迹!”
“现也许地貌变了,有些误差,我们之前错过了也说不定!”
李崇山点点头,也不言语,背起两人的行李,走在前面开路。
嘴里口哨一响,那条猎犬立马跟上。
罗建国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到底还是年轻人体力好,连续走了十几个小时没怎么休息,自己已经快要趴下了。
这位兄弟精力依然充沛,而且为人实在的过分,村里人干活,帮忙之类的从来不含糊。
罗建国不知道的是,李崇山为了照顾他,已经特意放慢速度了。
“建国哥!”
李崇山憨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来了来了。”
罗建国挺直胸膛,坚持走着,心里暗道。自己可不能落后太多,不然就太丢人了,以后自己儿子吹牛都没得吹!
………
罗建国离开不久,就在他所处的位置不远处,那一片树林突显异变!
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石子打破,树林前的空间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打碎了!
先是出现一片刺眼的光束,紧接着光束慢慢变淡,一座道观像缓缓出现,由虚影渐渐凝实。
没过多久,一座古朴大气的道观蓦然出现山林之中。
那道观外围,门口摆放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四周被黄色的围墙包围,爬满青苔。
道馆整体与周围景色相融,不会有一点突兀之感,仿佛存在恒久远了。
中心道观,由木头搭建而成,红墙灰顶,上下两层。
在道观深处某个黑暗的角落,整整齐齐正躺着几具尸体,穿着西装,如果罗建国在的话,他就能认出,躺着的这些尸体,正是他不久前亲手埋下的!
而其中一位,罗成也能认出,算是他的老朋友了!
正是那个半边头颅凹陷进去的西装外地佬!
他躺在最中央,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他指甲里还有一些淡黄色的动物毛发。
这几具尸体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鞋上都沾满了泥土。
看起来就像是人死了以后,尸体产生了自主意识,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的!
没人会知道,那几具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道观正中央的大殿里,紧闭的大门砰的一声,突然敞开,一座朱红色的棺材出现房屋中间。
这座棺材十分巨大,比普通的棺材要大两倍有余,而且一头高一头矮。
最上面棺头的位置,刻着两个字,看样子应该是主人的名字,罗天。
一阵莫名的妖风吹过~
突然,这具棺材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先是传出指甲乱挠的咯吱咯吱声,细细碎碎的,配合着突然吹来那股嚎叫妖风,让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砰砰的响起,像是里面有人在不断的砸着棺材,那股巨大的力量,震得整座道观微微颤动。
周围的鸟兽十分警觉,在一瞬间全部都跑光了,好像道观里面封印的绝世凶物马上就要脱困而出。
随着朱红色棺材的躁动,周围的一切都显得诡异起来。
那好似刚刚出现的道观整体,又变得虚幻起来,仿佛变成了一幅画,晃晃悠悠,随时会被风吹走。
附近也随之出现异常,远处山谷里,那些坟墓再次抖了起来,这次好像更为剧烈,已经有人快要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
此刻,罗成正在被那个老人带着,走在树林之间。
一路上罗成也打消了顾虑,觉得身边的老头应该不会害自己。
“这么说,你真是我的老祖宗啊。”
罗成歪着头看向老人。
“对呀,我之前就跟你说过的。”
老头笑眯眯回答道。
“那你也应该也姓罗了?你叫罗什么呀?”
突然老人身形一震,停下脚步。
下一刻,两人身后刮起一股冷风,吹得大树停的摇摆着。
远处好像传来了一些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大声哭喊着,又有点像唱戏曲的声音。
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随风飘荡着。
罗成眼神迷离,觉得自己眼花了。
因为周围的树木不知道何时,突然变得光秃秃的,好像一瞬间就到了秋冬季节!
漫天枯黄树叶,纷纷下落。
罗成小嘴张成了o型。
啥情况这是?
小罗成定睛一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些树叶,不知道何时,竟然变成了漫天飞舞的黄纸钱!
有几片还落到了罗成的身上!
“哇啊!”
罗成大叫着,赶紧甩动肩膀,把它们哆嗦掉。
老人把罗成护在身后,站直身体。
他眼神犀利,望着前方,右脚重重一跺,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同时他手伸进怀里,从里面套出一个「怀表」。
罗成看在眼里,那块表,锈迹斑斑,而且表针都不转了,却还能传出来滴答滴答的声响。
那声音十分清脆,罗成听得入迷。
渐渐的,好像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再也没有那种怪叫的大风,罗成现在耳中只有滴答声。
“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轻咳,把罗成拽回到现实。
罗成抬头看,自己还现在树林里,哪还有什么纸钱,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那老人微笑的看着罗成,好像稍微点了点头,像是对罗成的表现很满意。
“忘了回答你的问题。”
老人看向罗成,神色温柔。
“我叫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