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湘！凌湘！\"
我抱着她发烫的身体在山路上狂奔，汗水模糊了视线。她的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灰，嘴唇泛起诡异的紫色。那支箭上的毒比我想象的还要猛烈。
\"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山路尽头出现一个小村庄。我冲进村口，撞倒了一个挑水的农妇。
\"大夫！村里有大夫吗？\"我嘶吼着。
农妇惊恐地指着东头：\"张...张郎中...\"
我顾不上道谢，抱着凌湘向所指方向奔去。一栋茅草屋前挂着\"妙手回春\"的破旧招牌，我踹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碾药，被我吓得打翻了药碾。
\"救救她！箭上有毒！\"我把凌湘放在简陋的木床上，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张郎中迅速检查凌湘的伤口，眉头越皱越紧：\"这是'断魂散'，江湖上最歹毒的几种毒药之一。\"
\"能解吗？\"我抓住他的袖子，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难。\"他摇头，\"除非有解药，否则...\"
\"否则怎样？\"
\"活不过三日。\"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凌湘...要死了？那个英姿飒爽、倔强又可爱的凌女侠，就这样...？
\"不...\"我摇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箭是风无忌的人射的，他一定有解药！\"
张郎中按住激动的我：\"年轻人，冷静。就算那人有解药，会给你吗？\"
我哑口无言。是啊，风无忌恨不得我死，怎么会给解药？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的声音支离破碎。
张郎中捋着胡须思索：\"传说'风之刀'能解百毒...\"
我猛地抬头：\"真的？\"
\"只是传说。\"他叹气，\"而且'风之刀'失传多年...\"
我看向凌湘手中的短刀——那把在断魂崖上获得的\"风之刀\"，此刻黯淡无光，仿佛只是一把普通兵器。
\"怎么用它解毒？\"我急切地问。
\"老朽不知。\"张郎中摇头，\"不过可以暂时压制毒性。\"
他取出一包银针，开始为凌湘施针。我守在旁边，看着那些细长的针一根根刺入她的穴位，心如刀绞。
施完针，张郎中写了个方子：\"按这个抓药，能延缓毒性发作。但最多五天...\"
\"谢谢。\"我接过药方，掏出身上所有银两。
张郎中只取了一小块：\"足够了。年轻人，珍惜时间吧。\"
我守在凌湘床边，寸步不离。夜幕降临时，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欢...喜？\"她的声音微弱如蚊。
\"我在！\"我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
\"冷...\"她颤抖着。
我赶紧给她加盖被子，又生了一盆炭火。她的额头滚烫，手脚却冰凉。我搓热双手，轻轻按摩她的四肢。
\"我们...在哪？\"她虚弱地问。
\"一个小村庄。\"我强作笑颜，\"你中了毒，不过别担心，很快会好的。\"
她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你...哭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赶紧用袖子擦干：\"没有，是汗...\"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刺痛了我的心：\"骗人...\"
\"凌湘，\"我深吸一口气，\"张郎中说'风之刀'能解百毒，你知道怎么用它吗？\"
她看向放在枕边的短刀，微微摇头：\"父亲...只说过它是凌家至宝...没说能解毒...\"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
\"欢喜...\"她突然说，\"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我打断她，\"我不允许！\"
她固执地继续：\"听我说...如果我死了...把'风之刀'...带回凌家堡...交给...\"
\"不！\"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要交你自己去交！凌湘，你不能放弃！\"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我...不想死...\"
这句话击溃了我所有的坚强。我俯身抱住她，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还有办法...\"
她在我怀中渐渐睡去，呼吸微弱但平稳。我轻轻放下她，拿起\"风之刀\"仔细端详。
刀身流畅，刻着精细的云纹，但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我试着用刀尖划破手指，血珠渗出，没有任何神奇的事情发生。
\"到底怎么用你啊...\"我绝望地喃喃自语。
夜深人静，凌湘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滚烫。我不断用湿毛巾为她降温，但收效甚微。张郎中的药只能延缓毒性，无法真正解毒。
天亮时分，我做了一个决定。把凌湘托付给张郎中照顾，我独自返回断魂崖——风无忌一定还在那里，我必须从他手中拿到解药！
\"等我回来。\"我在凌湘耳边轻语，虽然知道她听不见。
断魂崖上，风无忌的人马果然还在搜寻。我躲在岩石后观察，发现风无忌正在训斥几名手下。
\"废物！连个中毒的女人都抓不住！\"
\"少主，\"一个手下怯懦地说，\"'断魂散'无药可解，她必死无疑...\"
风无忌狠狠给了他一耳光：\"我要的是'风之刀'！不是她的命！\"
我的心沉了下去。原来风无忌也没有解药...但转念一想，既然他要用\"断魂散\"，应该了解其毒性，或许知道解毒之法？
我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出去：\"风无忌！\"
所有人都愣住了。风无忌眯起眼睛：\"是你？凌湘呢？\"
\"她快死了。\"我直视他的眼睛，\"解药拿来。\"
他冷笑：\"'断魂散'无药可解。\"
\"你撒谎！\"我厉声道，\"你不可能用没有解药的毒！\"
风无忌的表情变了变：\"小子，你很聪明。不错，是有解药，但你以为我会给你吗？\"
\"你想要什么？\"我咬牙问。
\"'风之刀'。\"他毫不犹豫，\"把它给我，我就给你解药。\"
我心中天人交战。凌湘宁愿死也不会交出家传宝刀，可是...
\"好。\"我最终点头，\"刀在凌湘手里，带解药跟我去见她。\"
风无忌狐疑地看着我：\"你耍什么花样？\"
\"她快不行了。\"我的声音哽咽，\"我没时间耍花样...\"
他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解药在这里。带路。\"
我们一前一后下山，风无忌的手下远远跟在后面。路上，我试探地问：\"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风之刀'？\"
风无忌冷笑：\"与你无关。\"
\"凌湘说你不是凌家血脉，是真的吗？\"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告诉你了？\"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她烧糊涂了，说了很多胡话。\"我小心应对。
风无忌沉默片刻，突然道：\"不错，我不是凌家血脉。但凌湘也不是！\"
\"什么？\"
\"十八年前，师父从山下带回两个婴儿，一个是我，一个是她。\"风无忌的声音充满怨恨，\"凭什么她从小被当作大小姐培养，而我只能做个护卫？凭什么'风之刀'传女不传男？\"
我恍然大悟。原来风无忌的恨意源于此...
\"所以你处心积虑想得到'风之刀'...\"
\"它本该属于我！\"他低吼，\"我比凌湘更有资格继承凌家武学！\"
我不再说话。风无忌的偏执已经无可救药，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到解药救凌湘。
回到村庄，张郎中看到风无忌，脸色大变：\"你...你是...\"
\"解药带来了。\"我打断他，\"凌湘怎么样了？\"
\"更糟了。\"张郎中忧心忡忡。
风无忌跟着我们进屋，看到昏迷不醒的凌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取出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服下这个，半个时辰内会醒。\"
我接过药丸，犹豫了一下：\"你保证这是解药？\"
\"信不信由你。\"他冷笑，\"时间不多了。\"
我扶起凌湘，把药丸放入她口中，喂水送服。她的喉咙动了动，咽了下去。
\"现在，'风之刀'。\"风无忌伸手。
我看向枕边的短刀，心中挣扎。但为了救凌湘...
\"拿去吧。\"我递给他。
风无忌接过刀，眼中闪过狂喜。他仔细端详刀身，突然脸色大变：\"这不是'风之刀'！\"
\"什么？\"我愣住了。
\"这是赝品！\"他暴怒地掐住我的脖子，\"你们耍我？\"
\"不可能！\"我挣扎着，\"就是从断魂崖上拿的！\"
风无忌松开手，脸色阴晴不定：\"难道...真正的'风之刀'还在断魂崖？\"
他转身就要离开，我拦住他：\"解药！你答应过的！\"
\"已经给你了。\"他冷笑，\"不过...解药只有一半剂量，只能延缓毒性，不能根治。\"
我如遭雷击：\"你！\"
\"等拿到真正的'风之刀'，再来找我吧。\"他大步离去。
我瘫坐在地，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凌湘...我该怎么办？
\"年轻人...\"张郎中犹豫地开口，\"老朽有个办法，或许能救她...\"
我猛地抬头：\"什么办法？\"
\"以命换命。\"他沉声道，\"将毒引到自己身上。\"
\"怎么做？\"
他取出一包银针和一个小碗：\"需要一人心甘情愿为她吸毒。但施术者必死无疑...\"
\"我来。\"我毫不犹豫。
张郎中震惊地看着我：\"年轻人，你可想清楚了？\"
\"再清楚不过。\"我看向凌湘苍白的脸，\"告诉我怎么做。\"
他长叹一声，开始准备工具。我坐在床边，轻轻抚摸凌湘的脸颊。在这个世界遇见她，是我最大的幸运。虽然短暂，但足够了...
\"开始吧。\"我卷起袖子。
张郎中在我的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又在凌湘的伤口处划了一刀。他将银针浸入某种药液，然后刺入我们两人的特定穴位。
\"会很痛。\"他警告道。
\"没关系。\"
随着银针刺入，一股剧痛从手臂蔓延至全身，仿佛千万只蚂蚁在血管里爬行。我咬紧牙关，冷汗浸透衣衫。
渐渐地，我看到一丝黑气从凌湘的伤口流出，顺着银针的连接，流入我的手臂。那黑气所过之处，肌肉如被火烧。
\"坚持住...\"张郎中紧张地观察，\"再有一刻钟...\"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变得困难。但看着凌湘的脸色逐渐恢复血色，心中无比平静。
终于，张郎中拔出了银针：\"成了...\"
我虚弱地笑了：\"她...会好吗？\"
\"毒性已大部分转移。\"他沉重地说，\"但你...\"
\"我知道。\"我看向凌湘，她的睫毛已经开始颤动，\"别告诉她...是我...\"
\"这...\"
\"求您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弱，\"就说...是风无忌给的完整解药...\"
张郎中老泪纵横：\"老朽答应你...\"
凌湘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清澈了许多：\"欢喜...？\"
我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黑暗从四周涌来，我努力对她露出最后一个微笑，然后坠入无边的虚无...
\"欢喜！欢喜！\"
遥远的地方传来凌湘的呼唤，但我已经无力回应。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感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
是她的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