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
薛姨妈面上满是愤愤不平,拉着女儿发起了牢骚:
“我的儿,你是没瞧见,宝玉他这次可是伤的不轻,你姨父好狠的心!你姨妈都被他打了好几下,我看她心里不痛快,眼睛都哭肿了。”
薛姨妈心里不痛快,薛宝钗见状也放下绣花棚子,替她倒了杯茶。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听得薛姨妈不太高兴。
“妈,姨父也是为了宝玉好,我听宝玉房里的丫头说了,没有伤筋动骨,你且宽宽心吧!姨妈那边,你也劝劝她放宽心,有宫里的娘娘在,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薛姨妈敏锐的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只是说不出来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
“宝钗……你可是……不愿兜揽那宝玉?”
薛宝钗本来就不喜欢宝玉,不过是权衡利弊的结果罢了。
想到宝玉挨打的缘由,只幽幽叹了口气:“妈,林妹妹得了圣上赐婚,以后就是王妃娘娘了。”
女儿的话犹如一把利剑刺穿胸膛,薛姨妈顿时红了眼眶。
当年自己的宝钗和那林家的丫头都是在府里的亲戚,一个是老太太替宝玉看好的人选,一个是自己的姐姐王夫人看好的宝玉妻室人选。
薛姨妈心里也曾沾沾自喜过,老太太看重也无用,日后自己的宝钗才是宝玉的正缘。
却不曾想,那林家丫头居然转眼就成了未来的王妃!
“唉……儿啊,终究是我拖累了你!”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怪过我,好孩子,我就是替你感到难过,要不是我当年嫁了商户人家,你如今未必做不得那王妃娘娘,都是我带累了你!”
薛姨妈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了。
这些年住在府里,虽是当家太太的亲戚,可到底是和贾府没什么亲,少不得有些闲言碎语。
老太太看不上自己的宝钗,薛姨妈心里知道,也替自己的女儿觉得委屈。
可形势比人强,也只能装聋作哑。
受了这么多委屈,花了这么多银子,这婚事却还是没有个准信,叫人心里怎么不憋屈?
现如今和自己女儿争宝玉的林家丫头继母硬气,硬是带着那丫头转眼去另寻了比嫁给宝玉好百倍的出路,自己的女儿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薛姨妈哭得都开始抽抽了。
薛宝钗劝不住,也跟着哭了一场,哭自己身为女儿身的无能为力,哭命运的不公。
好在还知道这里是贾家的地盘,母女俩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哭声。
薛蟠回到家里就叫老娘妹妹眼睛都有哭过的痕迹,认定了是宝玉欺负妹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非要去找宝玉算账去。
薛姨妈死死地拉着他,只说是心疼宝玉挨了打。
又提起林家人来,少不得拿林家哥儿几个上进才有姐妹荣耀的借口来督促儿子也上进。
听说了林家妹妹嫁王府,自己的妹妹只能在宝玉的歪脖子树上吊着,薛蟠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那林家哥儿几个不过是几个黄口小儿,都能替姐姐挣来这样的婚事,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没用啊!
“你这孽障!你整日不求上进,你妹妹被你带了累受人白眼!”
“我不求你有林家哥儿那般读书考功名,只愿你把家里的产业料理清楚,让你妹妹也不至于受你连累罢了。”
脑海里闪过老娘说的话,薛蟠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打理家业,让妹妹不再受人白眼。
这边的贾府上演催人泪下的浪子回头金不换戏码,林家人已经又要跨入下一个台阶了。
几个玉读了这些年的书,野心勃勃的想要考出个功名来,最好是名列前茅,好叫母亲也能刮目相看!
黛玉哭笑不得。
弟弟们上进是好事,不过喂了几个虫子,倒是叫人啼笑皆非。
抱着了解弟弟们喜好的心思,黛玉也曾经试图让自己也爱上这些小虫子,毕竟一查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嘛。
怎奈何就是勉强不来,尝试了许久都不太喜欢,只是没那么抵触了。
大抵是草木天生就厌恶虫子的缘故?
朱稚见她好奇,亲自把养了几年的小指甲盖儿大小的甲虫给了她。
“你养着她,每旬喂上一滴血,以后若是有人欺你,你也不必懊恼,把她放出去,只教那欺你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黛玉唬了一跳。
这是教自己……
杀人?
朱稚可不是教她杀人,而是……
“玉儿,人的感情有时并不可靠,他日后若是待你好,你自好生过日子,若是有朝一日他负了你,其实当个寡妇也没什么不好的。”
黛玉有些晕乎乎的看向母亲认真的脸,这个女人,如今是要教自己弑夫吗?
“这东西咬人不疼,且被咬之人心不过悸而死,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
“母亲……求母亲慎言!”黛玉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等未雨绸缪谋害皇室的秘密武器,就这样的从嘴里说出来,吓得人衣裳都要被冷汗打湿了。
原本对那彬彬有礼的王爷还有些心思,如今都被母亲吓没了。
看她吓得冷汗涔涔,朱稚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将手里的虫子放回罐子里。
“瞧把你吓得!我又不是非要让你如此,倘若他当真几十年如一日的表里如一,你这手段也是用不上的。”
几十年如一日?
黛玉不免有些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母亲如此恩爱,府里尚且有几个姨娘通房,谁又能当真几十年如一日的?
对于男人三妻四妾,小姑娘并没有那般抵触,只是到底羡慕那些清净的。
“母亲,世间难有忠贞男子,我不求什么只有一人,只要他待我真心尊重,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稚闻言有些诧异,“你就不想他唯有你一人?你知道,我有的是法子!”
黛玉有自己的坚持,“母亲,缘起缘聚不过是须臾之间,自有终结之日,女儿不想强求。”
当真是清高!
既然她不愿意求自己的雄性忠贞法门,朱稚也不强求,只把方才的罐子给了她。
用来防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