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五分，病房门被\"砰\"地撞开。
\"爸爸！看我做的太阳蛋！\"
五岁的小念荨高举着餐盘冲进来，粉色睡裙上沾满可疑的蛋黄渍。餐盘里躺着三片焦黑的吐司，中间夹着一个勉强能辨认出爱心形状的煎蛋，边缘还粘着几片没撕干净的蛋壳。
商司瀚的眼皮微微颤动——他其实半小时前就醒了，正用眼动仪审阅季度财报。听到女儿的声音，屏幕上的数字立刻切换成卡通界面。
\"嘘！爸爸在睡觉。\"暖暖慌忙拦住女儿，却已经晚了。小念荨灵活地钻过她手臂下方，\"蹬蹬蹬\"跑到病床前，踮起脚把餐盘往父亲鼻尖下送：\"我放了超级多爱心的！\"
煎蛋的焦糊味混合着草莓果酱的甜香扑面而来。商司瀚的瞳孔在晨光中收缩又放大，像精准对焦的镜头，紧紧追随着女儿摇晃的羊角辫。
眼动仪突然发出欢快的音效：【好吃！】
暖暖凑近一看，发现丈夫不知何时在系统里添加了儿童模式，现在屏幕上全是会跳舞的小动物。一只卡通长颈鹿正举着\"100分\"的牌子。
\"爸爸骗人！\"小念荨突然指着监护仪，\"你的心跳变得好快！\"她抓起挂在脖子上的玩具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贴片直接按在商司瀚裸露的胸口。
\"这里咚咚咚！\"她又把听诊器移到父亲喉结处，\"这里咕噜咕噜！\"最后贴到胃部，\"这里在说'饿饿'！\"
商司瀚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暖暖看到他的左手无名指在轻微抽搐——这是他想拥抱女儿时的身体反应。
\"宝贝，爸爸现在不能...\"暖暖的话戛然而止。
小念荨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病床，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父亲身上。她毛茸茸的脑袋贴着商司瀚的下巴，小手轻轻拍着他瘦削的肩膀：\"爸爸不怕，我帮你把病病吓跑！\"
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突然变得异常活跃。暖暖正要上前，却看见一滴水珠从商司瀚紧闭的眼角滑落，消失在雪白的枕套里。
眼动仪在这时亮起，光标在自定义区缓慢移动：【这是我吃过最好的早餐】
小念荨欢呼着去戳屏幕上跳出来的小狮子，没注意到母亲正悄悄抹眼角。暖暖伸手想整理丈夫被女儿蹭乱的衣领，却在中途改变方向，轻轻握住了他颤抖的左手无名指。
晨光透过纱帘，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模糊了病床的轮廓，看起来就像普通家庭最平常的清晨时光。
（护士站监控屏上，季风看着这一幕，默默删除了今早要汇报的危机预案。）
小念荨对爸爸的\"治疗\"远没有结束。
她从玩具箱里翻出一套塑料医疗工具，煞有介事地戴上粉色护士帽，宣布：\"今天要给爸爸做全身检查！\"
暖暖还没来得及阻拦，女儿已经麻利地抓起玩具血压计，套在商司瀚的大拇指上——因为他的手臂上还连着真正的监护设备。
\"血压……\"小念荨皱着眉头，盯着根本不转动的塑料指针，\"超级健康！\"
接着是\"听心跳\"。她把玩具听诊器的圆盘贴在爸爸的额头上，小脸严肃：\"嗯……大脑在说'我想吃冰淇淋'！\"
商司瀚的眼动仪默默切到儿童模式，跳出一只举着\"确诊无误\"牌子的小熊。
暖暖忍笑忍得肩膀发抖，直到女儿掏出\"注射器\"——一个带着夸张针头的塑料玩具——作势要往爸爸手臂上扎。
\"等等！\"暖暖赶紧拦住，\"这个……这个要专业医生才能操作！\"
小念荨歪着头：\"可爸爸刚才眨眼同意了！\"
眼动仪适时地闪烁：【救命】。
小念荨对自己的\"太阳蛋\"显然不满意。
\"老师说病人要多吃蔬菜。\"她嘀咕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撒在商司瀚的营养液里。
暖暖定睛一看——是昨天手工课上做的彩色纸屑，剪成小花的形状。
\"现在有维生素了！\"女儿骄傲地宣布。
商司瀚的眼动仪停顿了两秒，然后缓缓输出：【美味升级】。
暖暖刚要说话，却见丈夫的视线移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他平时坚决拒绝的苦味营养剂。光标在屏幕上移动：【不如试试她的配方？】
五分钟后，当护士进来查房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商司瀚的鼻尖上沾着一片粉色纸屑
营养液变成了梦幻的七彩颜色
小念荨正用玩具听诊器检查爸爸的笑容\"是否达标\"
暖暖在一旁偷偷拍照，眼角闪着泪光
护士默默退出去，在记录本上写下：\"患者情绪状态：极佳。建议：增加亲子互动疗法。\"
午睡时间，小念荨神秘兮兮地凑到爸爸耳边：\"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图画，上面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这是我们的全家福，但少了一点东西……\"
暖暖凑过来看，发现画上的商司瀚是站着的，手里还牵着气球。
\"等爸爸能动了，\"小念荨认真地把画塞进父亲掌心，\"要帮我画上真正的气球！\"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波动。
商司瀚的左手无名指轻轻勾住女儿的小拇指——这是他们之间的拉钩方式。
眼动仪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打出一个简单的词：【约定】。
当晚，暖暖发现小念荨偷偷在爸爸的康复日志上添了几笔：
肌肉训练：爸爸今天笑了5次！（画了五个小太阳）
营养摄入：吃光了爱心蛋+彩虹维生素！（贴了星星贴纸）
明日目标：要抱抱！（画了两个歪歪扭扭的手臂）
暖暖正想擦掉，却见商司瀚的眼动仪亮起：【保留】。
光标顿了顿，又补充：【这才是最重要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