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司瀚坐在书房里,面前的财务报表被特殊支架固定着。他的上半身被轮椅束缚带牢牢固定,只有左手的三根手指能勉强活动。他用指节外侧缓慢地翻动纸页,目光落在抽屉深处那枚U盘上——那里存着他这些年用嘴叼着触控笔,一点一点收集的、足以摧毁商子期和楚未的证据。
\"司瀚?\"暖暖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插好吸管的热牛奶。她刚生完孩子不久,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睛亮得惊人。
他微微侧头示意,暖暖立即会意地将吸管凑到他唇边。他啜饮时,暖暖注意到他颈托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是高位截瘫患者的体温调节障碍。
\"公司的事?\"她问,顺手擦去他嘴角溢出的奶渍。
他用左手无名指轻叩轮椅扶手——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否定回答。然后艰难地移动手臂,用腕关节按下轮椅面板的语音按钮:\"旅行的事。\"
暖暖眼睛一亮,\"房车?\"
商司瀚眨了两下眼表示确认。暖暖熟练地从轮椅后方取出设计图展开——一辆改装过的无障碍房车,内部有可升降的医疗床、防滑地板、带固定装置的轮椅区,甚至还有一个小型手术舱。
\"我们后天出发。\"语音合成器发出机械的声音。
暖暖怔住,\"这么快?\"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是自主神经反射异常的征兆。暖暖立即调整他的体位,发现束缚带已经在他胸口勒出淤青。\"再晚...\"语音突然中断,他的头部无力地垂向一侧,只有眼睛还固执地盯着窗外。
出发前夜,暖暖悄悄走进书房。她手里捏着的脐带血检测报告上,\"基因匹配失败\"的结论格外刺眼。医生的话像刀子般扎在心上:\"他的脊髓损伤是不可逆的...\"
她颤抖着掀开轮椅坐垫,突然发现夹层里已经有一支空的注射器——那是商子骞实验室的特效止痛剂,说明书上明确标注\"会导致神经进一步坏死\"。
\"藏什么?\"身后传来轮椅电机的声音。暖暖转身时,看见商司瀚的轮椅以危险的角度倾斜着——他竟解开了束缚带,全靠左手勉强勾着控制杆保持平衡。
她冲过去扶住轮椅,检测报告飘落在地。商司瀚的目光落在纸上,突然用牙齿扯下手套,露出严重萎缩的右手。他试图用左手捡起报告,却只能将纸张推到暖暖脚边。
暖暖跪下来,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淡粉色疤痕正在渗血——那是他过度使用残存功能的代价。
\"你以为...\"语音合成器因为气息不足而断断续续,\"我需要...这个?\"
他突然用肘关节压碎了一旁的玻璃杯,碎片划过检测报告,也割破了他的衣袖。暖暖这才发现他手臂内侧布满针孔,有些已经溃烂。
\"你的dNA...\"他额头抵住暖暖的肩膀,呼吸灼热得不正常,\"才是我...最好的药。\"
第二天清晨,暖暖将婴儿固定在特制的背带里,又用安全带将商司瀚的身体与轮椅牢牢绑在一起。他的头颈靠着智能支架,只有眼睛能自由转动。
\"出发了。\"她轻吻他冰凉的指尖,发现他的左手正以极其微弱的力量回握——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房车行驶在夜色中,仪表盘蓝光映照着商司瀚被固定住的面容。暖暖从后视镜里看见他瞳孔扩大——这是高位截瘫患者疼痛发作的表现。
\"要休息吗?\"她伸手触碰他颈动脉,发现脉搏快得吓人。
商司瀚用眼神示意控制面板。暖暖按下语音键:\"三十公里...诊所...\"他的声音合成器突然发出警报——血氧低于90。
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暖暖正要转身,车载机械臂已经递来温好的奶瓶——这是商司瀚用最后可编程的三个关节设计的自动化系统。奶瓶上贴着标签:\"38.2c,益生菌已添加\"。
暖暖的泪水砸在控制台上。这个连自己呼吸都困难的男人,却记得孩子每两小时就要喂一次奶。
所谓的\"诊所\"是林间一座无菌舱。温玉推门而出时,白大褂上沾着可疑的蓝色液体。
\"提前了,\"他检查商司瀚毫无反应的膝盖,\"自主神经风暴要来了。\"
暖暖这才发现商司瀚的导尿管正在不正常地颤动——这是脊髓休克的征兆。他的身体像破败的玩偶般被固定在轮椅上,只有监测仪的尖啸证明他还活着。
\"必须抽取脑脊液。\"温玉掀开商司瀚的后衣领,露出颈椎植入的芯片接口——那根本不是助听器,而是毒素缓释装置。
\"他现在...\"暖暖的话被监测仪的警报打断。
商司瀚的左手突然抬起3厘米,这是他们约定的\"同意\"手势。他的眼睛盯着暖暖,瞳孔已经无法聚焦,但眼神里的决绝清晰可见。
抽液过程像一场酷刑。由于商司瀚无法弯曲脊椎,温玉只能让他保持坐姿穿刺。暖暖抱着孩子,看着脑脊液一滴一滴流入采集器——那液体泛着诡异的蓝光。
\"样本...瑞士...\"商司瀚的语音合成器发出最后的指令,随后彻底断电。他的头垂在支架上,只有心电监护证明这场残忍的采集还没杀死他。
晨光中,暖暖看着药物作用下昏迷的商司瀚。温玉递给她一份影像报告:\"脊髓完全横断,从c7开始...他本该连手臂都不能动的。\"
暖暖轻轻触摸商司瀚左手上那道疤痕——这是唯一还有微弱知觉的地方。她突然明白,这些年他所有的\"好转\",都是用加倍透支换来的假象。
\"但你看这个。\"温玉展示显微镜下的蓝色结晶,它们在商司瀚体内形成了完整的神经网络,\"这些毒素结晶...恰好记录了商子骞的全部罪证。\"
中午,暖暖发现商司瀚的左手无名指在微微抽动——这是他苏醒的信号。她将婚戒穿成项链戴在他脖子上:\"这样就不会弄丢了。\"
商司瀚的视线落在导航仪上。暖暖会意地按下语音键:\"去老宅?\"
他眨了一下眼,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左手抬高5厘米——这是他们恋爱时约定的\"紧急情况\"手势。暖暖这才注意到他袖口渗出的蓝色液体,正在形成半个商氏家徽的图案。